做得幾多得幾多──默默種樹人

036 二〇一七,票歸何處? 紙本月刊

文:黑黑/三三、史力奇

網址:https://aamacau.com/?p=29334

時間:2016年04月16日 14:14

3月23日,《正報》刊出一篇名為《觀音像旁填海地變私家菜園》的報導,該報導內容為「新口岸坊會指出,科學館至觀音像沿岸一帶填海地被人私自佔用,並開墾成為菜園,有損市容及本澳旅遊形象,坊會促請當局盡快跟進⋯⋯」該文用意原為坊會對霸佔公地者提出指控,但刊出後卻收到相信令坊會意想不到的「反效果」,人們紛紛在網絡上轉發此文並對此做法表示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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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視自然和生活環境的新一代家庭

觀音像旁的填海地多年閒置,當局用圍板長年封住,不讓途人看海,不但浪費土地資源,對環境也毫無建樹,更破壞景觀,現在竟有熱心市民自發地把閒置地開墾為菜園,圖片所見一塊荒廢之地變得綠油油,與海岸邊五光十色的賭場相對而立,其意義不言而喻。普通市民對環境的默默耕耘,與當局任由土地長年閒置的不作為,以及長期以來為發展而不惜犧牲環境的態度,實在南轅北轍,因此得到人們的大力讚賞是順理成章之事,人們對事件的正面回應亦反映出對當前生活環境的不滿。這些年來為發展賭場等娛樂事業,政府任由商人無節制的大興土木,本地的自然生態環境已不斷遭到破壞,加上填海、輕軌,以及近日傳出路環疊山塘山也可能將建高樓而山體不保,以及即將動工的傳染病大樓也將破壞山體⋯⋯這些大型工程將永遠改變城市地景,自然環境將更形稀缺,有關當局似乎在挑戰著人們的忍耐底線,把生活中可呼吸的空間逐一奪走。

近年,世界許多城市都興起城市農耕,除提倡珍惜自然資源、過可持續生活等普世價值外,城市農耕也回應了都市人的心靈需要,從自然中滋養身體和心靈,重建人與自然的聯繫,農耕生活更引起人們反思人與土地的關係,喚起守護歷史和文化的責任,可作為文化保育、自然教育和社區營造的項目。就在鄰近的珠海與香港,都有社區農場的設立,吸引不少澳門人前往,有孩子的家庭尤其熱衷參與,可見不少新一代父母對生活環境的重視,然而澳門政府卻無法對這些基本的生活需求作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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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些紅樹林給雀鳥

私家菜園的報導刊出後,我們在偶然的機會下接觸到其中一名有份種植的伯伯,並能進行簡單的訪談,當中得知,菜園只是冰山一角,在這十多年間,這位伯伯一直在不同的海岸邊種植著紅樹林,以一己之力為環境生態不斷努力。

老人家今年已70歲了,但非常健朗,說起話來像中年人,平日喜歡下棋、郊遊及弄孫為樂,在不去種樹的日子裡,他就是一位平常不過的老伯,與我們在街上看到的沒有分別。問到為何種樹,伯伯只是以再平淡不過的口吻說:「只是想種,沒什麼特別的意思。開始的時候是跟著朋友一起種,後來便愈來愈喜歡種。不過現在不能種了。這幾天觀音像那邊記者不斷去拍照,已經不能去種了。」那怎麼辦?「那就去其他地方繼續種吧。」老人家仍是平常心的語氣,好像對這樣的現實已經習以為常。

「觀音像那邊適宜種紅樹林,現在那邊已有細種的松花樹、中型的秋茄,種得好好的,還有一些大種的、野生的紅樹林。觀音像下邊現在弄了一條新渠,沒那麼臭了,生態開始改善,兩邊都適合種了。」伯伯細數紅樹林狀況。「澳門的生態環境愈來愈差,想種些紅樹林給雀鳥、給大家欣賞。你看現在連蟹也少了很多,以前澳門有很多招潮蟹、蟛蜞等,現在都幾乎絕跡了。」

原來伯伯從十幾年前就開始到處去種紅樹林,不止在澳門,在離島不少地方都種了秋茄等紅樹林。他說一開始不會種,後來慢慢才學會。「種秋茄等是為了生態,希望吸引到雀鳥和蟹等的到來。在香港大埔元朗看到那邊的紅樹林,真係一流呀!」伯伯難掩對紅樹林的喜愛。「如果真的有心在澳門搞好紅樹林的話,氹仔馬場至蓮花大橋一帶是很適合種的,我也有在那裡播種,現在那邊已有一大片了,看見便好開心。看見周邊生態恢復一點點便很開心,招潮蟹現在可能也有了,不過現在那邊不讓人下去,但有時我也會偷雞走下去,有人看見便問我:你在做什麼?我就說,在種紅樹林啊。他們也沒有阻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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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填海不息摧毀原有的生態環境

「我很喜歡澳門,這是一個非常之地,但管治的人有沒有這樣的能力與妙方,來搞好這個地方?當中大有學問。澳門不是只有牌坊,澳門還處於鹹淡水交界,我們原有不錯的生態環境的。以前最美的紅樹林是在龍環葡韻!」當時不止有大片紅樹林,還有珍稀的黑面琵鷺和其他鷺鳥到來棲息,成為絕美的風景。但2001年澳門政府啟動路氹填海計畫,為了建金光大道和威尼斯人,剷平了絕大部分的紅樹林,只將一少部分遷種到填海區的最西側。老人想起仍然心痛:「好可惜!其實當時不需要清得那麼徹底,但為了建賭場,什麼都清走了,這真的是『千古罪人』,生態全被破壞了!澳門是一塊寶地,不能填海填得那麼盡的!當有機會不去好好做,破壞了後又想再重建、再搞生態,這就不容易了。為何澳門現在搞成這樣?!其實搞好生態,一樣可以是生機,不一定人人都要入賭場的。」

游擊式到處種樹

「現在我種的就是紅樹林,我就是想種紅樹林。政府不讓我在這裡種,我就走到別處種。」多年來,伯伯已經慣了到處游走,平常一有時間就四處去看,游擊式地在適合的地方播下樹種。「如果觀音像邊這塊地政府要收番,要起酒店什麼的,可能就會剷走那些紅樹林,當然也會心痛,但也沒辦法,再到別處種吧,我四處走的,一看到適合的地方,就去種紅樹林。」

「總之自己做得幾多得幾多。一看見有地方適合種,我就去種,不管那麼多。」
伯伯說政府雖然也有在一些海岸邊開始種紅樹林,但對於生態保育,伯伯從不指望政府。「如果真的要做生態保護,政府應強硬去做,不准再姑息破壞環境生態的人,不能再隨便剷走紅樹林。就像以往龍環葡韻,多麼美的紅樹林,全部被政府整死了。」不願坐著等待環境轉變,只問自己能做多少。伯伯也有愚公的精神,即使種下的樹可能遲早會被剷走,也不管那麼多。伯伯沒有埋怨,只說,能種多少種多少。一己之力雖未必能改變環境,但卻著實撼動了我們的心。

「當然,這些地方都不是我們的,政府可以隨時收回,要剷走這些紅樹林也沒辦法。但如果政府沒有用的土地,又不拿來做綠化,那麼我就去種樹。這是我的興趣。這些紅樹林是大眾的,不是私有的。這是一種對環境的奉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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