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是建築範疇且關心社會的熱心市民。對於日前政府公佈新中央圖書館的獲選方案，有以下意見和質詢，希望透過議員和媒體為市民敦請政府慎重考量，合理回應。
一、政府背棄承諾？
2018年政府計劃在該處興建「青少年文康活動中心」，並多次公開承諾會原址保留壁畫在建築物外牆1-2。2020年政府改劃在該處興建「新中央圖書館」，亦再次公佈了會保留原有壁畫3-7。現時，四個方案當中有三個都建議原址保留壁畫，為何政府卻偏偏選中完全拆除、一件不留的Mecanoo方案？最終依然完全拆除舊愛都酒店，會否給予人一種「換湯不換藥」的錯覺？為何不選做到儘量真正的新舊融合？
二、評選過程和準則？
因涉及公產，如此重要的公共建築和文化地標，評選委員會是如何組成？評選準則和依據是什麼？所佔比重是多少？政府提到諮詢的專家學者，是否有建築師或建築設計背景範疇的專業人士參與？諮詢的意見是否全面、具針對性、具相關專業性和技術性？評選過程中，如何汲取專家和市民的意見？收集和評估設計方案及相關資料的過程中，是否公平公正？給予四間公司的資訊、籌備時間和期限是否一致？
三、山寨建築？
為何Mecanoo方案，與深圳龍華藝術博物館及圖書館、深圳福田市民文化中心8-9會如此相似？何來地標性、獨特性、原創性和標誌性？如何反映澳門的urban identity（城市形象）？圖書館作為城市的文化象徵，將投放一定的時間及公帑，為何卻予人一種涉嫌抄襲的感覺？政府有否就有關方案做調研及分析？
四、假古董？
Mecanoo方案將壁畫「搬」到室內大堂，為何要搬？有這需要的原因是什麼？有否影響壁畫的原真性？如何操作或搬，而又不碎裂？是否拆卸重組、先破壞後建設？意義上這樣與路氹葡京人項目的壁畫有何分別？ 10 會否引起在造「假古董」的質疑？
(網絡圖片)
五、造價合理性和成本效益
現時政府預算為5億，經調查和分析，可見5億的確在合理範圍內（見下表）。
| 地點/項目 | 澳門 | 香港 | 加拿大 | 英國 | 德國 |
| 新中央圖書館 | 元朗公共圖書館 | 哈利法克斯中央圖書館 | 伍斯特市圖書館 | 斯圖加特市圖書館 | |
| 建築面積 | 15,000 | 14,945 | 14,500 | 12,371 | 20,225 |
| 造價(澳門元) | 約5億 | 約7.25億 | 約4.56億 | 約3.84億 | 約7.65億 |
| 落成年份 | 約2025年 (約5年後) | 2017年 (約3年前) | 2014年 (約6年前) | 2012年 (約8年前) | 2011年 (約9年前) |
| 每平方米造價(澳門元) | 33,000
| 48,511
| 31,715
| 31,040
| 37,800
|
因此，重點將落在如何運用這5億元，以及後續建築物的營運、清潔和維修保養等方面的恆常開支。一個好的建築設計，邏輯上，不需投入太多資源去maintain。因此Mecanoo方案是否在這方面特別優勝？政府表示會嚴格控制成本11，但獲選方案卻在營運使用及維修保養的成本效益方面，未見有足夠的說服力，原因如下：
首先Mecanoo方案「搬」壁畫的處理，在施工上，相信已不必要地需要投放較多的考慮和較大的資源，多此一舉。為何不將資源投放在更有用和實際的配套設施上？
Mecanoo方案的外牆的大型格子構件（目前未知材質和重量），吊掛組裝施工較難，費用可能較高。是否美觀屬主觀不予討論，格子易藏污易生水積，功能性低，要遮陽亦無需如此大費周章，投放成本來建造似乎純屬裝飾性的東西，不符合成本效益。另外，屋頂和外牆難以上人企人，需另考慮外牆和天面的維護（如清潔玻璃或疏通水管或清垃圾等），可能需另加置設備（如吊船）等，變相增加營運成本。
Mecanoo方案室內有較大量且大型高大的書架，可能增加荷重和涉及內部結構性的加固和費用；倘用實木書架的話，費用可能更高。加上，過高的書架設計，完全超出甚至脫離正常人的合理高度，浪費空間之餘又不切實際，在管理、操作使用、清潔及保養方面不符合規格和各地的圖書架設計指引。
Mecanoo方案的頂層有一大片的玻璃天窗，以及玻璃幕牆，令陽光直接照射室內（如溫室一樣），相信會較易令室內升溫，較難控制整體室內的溫度和採光，且窗戶將難以進行開關操作，不論冬夏都難以引入自然通風，不適合本澳氣候。沒有因地制宜的設計，需加大冷氣空調和機械通風以作調節，同樣變相增加營運成本。
六、項目的執行能力？團隊協調性和操作性？
日後，項目始終都需在本澳向本地權限實體或專營公司進行入則或申請，以及招標實施工程，所有文件需在本澳製作和提交，並需為中或葡語。在施工階段，亦需到現場地盤堪察或報批施工材料等。外地公司必須訪澳並與本地公司緊密合作和協調。
Mecanoo公司團隊在荷蘭和美國，不論有否受疫情影響，相對都會較難以來澳，且有時差和語言差異，Mecanoo如何確保溝通和承擔專業責任？而四間公司當中，只有Herzog & de Meuron在鄰近香港已設有分公司多年，且在內地和香港有多個落成或正在進行中的項目，操作上、執行上相信更有效率，為何政府否決了Herzog & de Meuron的方案？如何判斷Mecanoo的團隊有較好、較可信和較有保障的承擔能力？Mecanoo團隊的組成如何？以及如何投放多少的人力資源和時間？
七、資歷和認受性？
四間公司當中，只有Herzog & de Meuron和Grafton Architects曾獲被譽為「建築界的諾貝爾獎」、建築設計界最高榮譽的普立茲克建築獎（Pritzker Prize），屬國際知名且聲譽顯赫的建築設計公司，成就備受國際社會和本地內地建築工程業界所認可。倘上述兩間公司當中任一間獲選的話，相信爭議不大，因本澳暫未有個人或公司已取得上迹成就或殊榮。
既然政府表示四間公司都為合適和符合條件12、都曾設計過圖書館及公共建築，那Mecanoo是否有什麼更優異之處，能比榮獲Pritzker Prize 的Herzog & de Meuron和Grafton Architects更好？Mecanoo公司的實力、資源、規模和資歷，與同樣沒有獲得Pritzker Prize的本澳本地公司，差距有多大？
八、建議方案：
純粹從方案的建築設計和功能利用方面考量的話，榮獲Pritzker Prize 的Herzog & de Meuron方案完整保留了原有壁畫和主入口於原來位置，其外立面為連續的退縮空間（reading chambers），如騎樓般退縮立面而設，產生遮陰的效果，可輕易簡單加設外牆遮陽裝置之餘，外牆及屋頂亦可輕易上人企人，連同具有遮陽及折射（indirect）效果的天窗和貫通各層的中央中庭，可增加採光和通風，並保護內部免受陽光直接照射而產生過熱的情況。更值得欣賞的是，新立面上同樣用了舊壁畫的傳統製作工藝mosaic來創作新的圖案，基本考慮了活化再利用（adaptive re-use）的新舊融合原則。如上文所述，若以團隊的認受性、執行能力，以及建築設計之可行性和可持續性，以及成本效益為優先考量，建議選Herzog & de Meuron方案。
九、日後的服務費用的合理性？
除造價外，後續的具體設計的費用亦備受關注和未有公佈。按國際地區不同性質的項目的設計費用的收費標準,以相同的面積(15,000 平方米)和造價(5 億澳門元)
計算下表一般在歐美地區分別設計酒店和圖書館的普遍業界的設計費用作比對:
| 國際地區 | 一般／空地新建的酒店 | 較複雜／涉及現存建築的圖書館 | ||
| 造價百分比 | 設計費用 | 造價百分比 | 設計費用 | |
| 美國 (*註1) | 6.2% | 28,892,000 | (7.3%)*1.25 | 42,523,000 |
| 英國 (*註2) | 6.4% | 29,824,000 | 9.7% | 45,202,000 |
| 加拿大 (*註3) | 5.23% | 24,372,000 | 6.95% | 32,387,000 |
| 德國 (*註4) | 8.74% | 40,728,000 | 9.85% | 45,901,000 |
（上表為建築設計範疇的基本計費，不包括 結構/機電設計範疇）
*註1： 造價5億澳門元約相當於5,900萬美元。參考2003年美國密歇根州建築師收費指引，高級寓所、酒店及賭場項目屬於”表III”，設計費比例為造價的6.2%；而資訊中心，以及需特別設計照明和內部裝修的項目則屬於”表I”或”表II”，設計費比例最高為造價的7.3%。而當涉及現存或固有的建築物的土地時，或倘需的保留或修復，涉及額外對現有狀況的專業考慮和調查時，設計費可能額外另加25%。
*註2： 造價5億澳門元約相當於4,400萬英磅。參考2000年英國皇家建築師學會 (RIBA) A Client’s Guide to Engaging an Architect including Guidance on Fees，以及1992年RIBA Indicative fee scales，酒店及圖書館同屬”Class 4″。在空地新建的酒店屬於”Graph 1″，設計費比例為造價的6.4%；涉及在現存建築物的土地上建設圖書館屬於”Graph 2″，設計費比例為造價的9.7%。
*註3： 造價5億澳門元約相當於7,500萬加元。參考2009年加拿大皇家建築學會 (RAIC) A Guide to Determining Appropriate Fees for the Services of an Architect第1.1.4章和第2.5章的規定，酒店及渡假村屬於”Category 3″或”Category 4″；在空地進行建設可考慮為”Average”，設計費比例為造價的4.75%至5.23%。而圖書館屬於”Category 6″；涉及在現存建築物的土地上進行建設可考慮為”Complex”，設計費比例為造價的6.95%。
*註4： 造價5億澳門元約相當於4,800萬歐元。參考2013年德國Honorarordnung für Architekten und Ingenieure (HOAI) 建築師和工程師費用條例附註第10.2項的規定，酒店屬於”Honorarzone III”；而圖書館屬於”Honorarzone IV”。根據該條例第35章的規定，以及按相關造價上相應比例之降幅(0.974)計算，接近5000萬歐元的”Honorarzone III”的設計費比例最高為8.74%；而”Honorarzone IV”的設計費比例最高為9.85%。
因項目的性質、功能用途和土地狀況不同，以及設計複雜程度不同，故相應的設計費也不同。按國際慣例，設計（已有現存建築的）圖書館的費用，的確會比設計（由空地新建的）酒店的費用，相對較多。同時，項目的造價逾高，設計費的百分比逾低，即設計費會較低。
按加拿大和德國兩地可引索的資料作參考，設計圖書館的基本計費（連結構和機電設計），平均應約六千多萬澳門元。
| 國際地區 | 一般／空地新建的酒店 | 較複雜／現存建築的圖書館 | ||
| 造價百分比 | 設計費用 | 造價百分比 | 設計費用 | |
| 加拿大 (*註5) | 9.60% | 44,736,000 | 13.33% | 62,118,000 |
| 德國 (*註6) | 8.74% + 3.42% | 56,665,000 | 9.85% + 3.8% | 63,609,000 |
（上表為建築設計範疇的基本計費，已包括 連 結構/機電設計範疇的費用）
*註5： 造價5億澳門元約相當於7,500萬加元。參考2009年加拿大皇家建築學會 (RAIC) A Guide to Determining Appropriate Fees for the Services of an Architect第1.1.4和第2.5章的規定，酒店及渡假村屬於”Category 3″或”Category 4″，在空地進行建設可考慮為”Average”，設計費比例為造價的8.60%至9.60%。而圖書館屬於”Category 6″，涉及在現存建築物的土地上進行建設可考慮為”Complex”，設計費比例為13.33%。
*註6： 造價5億澳門元約相當於4,800萬歐元。參考2013年德國Honorarordnung für Architekten und Ingenieure (HOAI) 建築師和工程師費用條例附註第10.2項的規定，酒店屬於”Honorarzone III”；而圖書館則屬於”Honorarzone IV”。根據該條例第35章的規定，以及按相關造價上相應設計費比例之降幅(0.974)計算，接近5000萬歐元的”Honorarzone III”的設計費比例最高為8.74%；而”Honorarzone IV”的設計費比例最高為9.85%。同時，根據該條例第44章的規定，以及按相關造價上相應設計費比例之降幅(0.95)計算，接近5000萬歐元的”Honorarzone III”的結構/機電設計費比例最高為3.42%；而”Honorarzone IV”的設計費比例最高為3.80%。根據該條例，結構/機電設計費及其他所需服務，為獨立累加的分項費用。需要的服務範圍逾多，涵蓋逾廣，涉及累加的分項亦相對逾多，費用自然逾高。
作為由澳門公共部門推展的公共工程項目，除了外地公司之外，必須依法由有本地團隊/公司或本地合資格的註冊人員編製計劃及簽署確認，故增加了額外的服務成本。
由於新中圖項目的性質特殊，涉及本地與外地不同地區的合作，以及由草擬到竣工的「一條龍」服務，除了應包括外地建築(甚至連室內裝修方面)的設計之外，還應包括結構、拆卸方案、壁畫處理方案和施工細節設計(連結構和機電設計)、本地註冊團隊的編製計劃和工料測量的服務，以及施工期間的技術支援等方面，服務期涉及跨年度。
同時，經參考本澳近年該地段的編制計劃的公開招標的資料 13，並考慮到疫情對市場和本澳經濟的影響，以及財政緊縮的政策，綜上所述，新中圖的設計及編製計劃服務(連外地及本地團隊)的合理費用，應介乎於大約五千萬至六千萬澳門元之間。不宜過高或過低，『應使則使』，以合理控制成本，同時確保日後的服務質素。當然，這也視乎政府對有關服務的具體要求 (scope of work / service) ，方有條件作進一步的估算。
總結：
對於特區政府有意邀請外地著名且資深的建築設計公司參與本澳項目，本人對此十分歡迎和支持，並希望項目能順利落成，以提升本澳市民的專業水平和生活質素。在操作和落實的過程中，建議更加審慎，以及加以管控。
首先，應綜合各方面的考慮準則和因由，公平公正(儘可能公開)地，汲取相關專業人士和市民的意見，評選最合適的設計方案，務求設計方案切合市民實際所需。然後，制定具體的服務要求，以及內部空間功能使用需求等內容，並因應疫情選取最合適的合作模式。再來，協商最合理的服務費用，有效監督項目的推進。
本地與外地合作的項目，可以達到各方共贏的局面，為社會增添和諧福祉，多一個文化地標，成為市民的一個好去處，進一步提升本澳城市形象，促進文化和經濟的適度多元及可持續發展。
連結：
- http://www.52hrtt.com/za/n/w/info/D1533889674126
- 2. https://www.gov.mo/zh-hant/news/251796/
- http://www.houkongdaily.com/20200911-IN-254911.html
- https://www.icm.gov.mo/cn/News/detail/18815
- https://edocs.icm.gov.mo/events/20200910_2.pdf?t=1615196926227
- https://edocs.icm.gov.mo/events/20200910_3.pdf?t=1615196926227
7.http://www.shimindaily.net/v1/news/macau/%E8%88%8A%E6%84%9B%E9%83%BD%E5%A3%81%E7%95%AB%E4%BF%9D%E7%95%99%E4%B8%8D%E6%8B%86%E6%96%B0%E8%8A%B1%E5%9C%92%E6%B3%B3%E6%B1%A0/
- https://www.arch2o.com/longhua-art-museum-library-china-mecanoohs-architects/
- https://worldarchitecture.org/article-links/ecfnm/mecanoo-s-new-mixeduse-tower-wrapped-by-triangulated-grid-facade-in-shenzhen.html
- https://www.facebook.com/abbotmacau/posts/902629036746969
- https://www.facebook.com/permalink.php?id=294336507343514&story_fbid=3367742336669567
- https://www.exmoo.com/article/157773.html
- https://portal.dsedj.gov.mo/webdsejspace/internet/Inter_main_page.jsp?id=64303
(文章僅代表作者立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