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過去的一月,筆者聯同一眾香港藝評人前往澳門參與「第十七屆澳門城市藝穗節」。本屆藝穗節以「尋寶」為題,旨在引領大眾尋找城市間的寶物,發掘人與人互動中被忽略的價值。當中的演出主要以體驗式劇場(Immersive Theatre)為主,意指打破劇場的「第四面牆」,觀眾不再是一個旁觀者,充滿著參與和互動這兩個元素。因此本文將透過《身體感官系列:碰而不見、倒行激思》、《可以睡覺》及《裂隙──城市中的身體表演III》四個作品進行探討,從而反思藝術與城市的關係。
身體感官系列:碰而不見
由葡萄牙藝術家Rita Vilhena、Lígia Soares及Diogo Alvim創作的作品於舊法院大樓中的一個白房間中呈現,劇場的佈置非常簡單,只有一張長椅。進場後觀眾被分成兩排,背靠背地坐在長椅的兩邊。過程中兩邊觀眾會看到投射到白牆上的文字,是一些指示,起初要求觀眾跟著唸,探索文字聲音不同的可能性,其後兩邊出現不同的指示,造就觀眾間的互動。過程中互不相識的觀眾的關係出現微妙的變化,以筆者的自身經驗為例,最初跟後面的觀眾生疏拘謹地背貼背,到最後則變得緊貼地依靠著。兩個看不到對方樣貌的人確實能透過一點的觸碰,尋回簡單且莫名其妙的連繫。
身體感官系列:倒行激思
跟《碰而不見》同樣是Rita Vilhena的作品,是一場由觀眾共同完成的行為藝術,觀眾需要排著隊倒後行,由議事亭前地開始,以大三巴牌坊為終點,過程中必須遵守兩個原則:不可向後望和保持沉默。作品開始後,時間彷彿變得遲緩,身處其中不禁重新觀照自身活動在倒行時的調節,眼前的景物亦如浮光掠影般漸漸遠去,路上兩旁的途人更是值得觀察的對象。大部分的途人均感到好奇,會跟身邊的人討論或舉起手機拍下;有些人則以為是邪教活動,感到驚訝且避之則吉;筆者更留意到一位本來在路上行走的女士,由好奇觀察到戰戰兢兢地加入團隊。正好是一次機會,反思在約定俗成的城市生活中,人們會怎樣看待意料之外的事。
可以睡覺
到晚上九時半左右,由台灣「明日和合製作所」準備的作品發生於荷蘭園大馬路的一座閒置建築內,前身為「澳門樂團」團址。製作單位將建築佈置成為一座酒店,而參加者則是入住的客人,會被配與陌生人同房。這座酒店有趣的地方是沒有太多工作人員,他們本著一個宗旨「最能了解客人需要的就是客人」,因此真正服務客人的是其他房間的客人。簡單而言,參加者需要輪流到別的房間做任務,而任務內容就是與其他房間的參加者互動,如唱歌、講故事、按摩等。雖然整個作品感覺猶如大學迎新營的模擬社會活動(Society Game),卻有效地讓參加者投入及快速地與其他陌生人熟稔起來。在活動的最後部分,製作單位表示作品的初心是希望讓人重新留意被閒置的建築,如果善用建築或空間是重新連接人與城市間的關係,相信《可以睡覺》是成功的。
《裂隙──城市中的身體表演III》
除了上述三個作品外,筆者趁著空閒的時間前往何東圖書館打算觀賞另一個作品《裂隙──城市中的身體表演III》,可惜抵達後才發現作品被取消了,剩下的只有獨坐於花園一角的編舞解釋創作的意念和構思。原定的表演場地為圖書館的花園,而包圍著花園的是一座又一座的民居,晾曬著不同的衣物。文藝氣息的圖書館跟暴露出來會讓人感到不雅的內衣褲偏偏放置在這樣近的距離,正正勾起編舞的興趣,打算以「晾曬」為題進行演出,他希望將一件又一件的衣物掛在花園的每個角落,卻引來圖書館方的反對,只准晾曬最多五件,最後編舞認為這樣不能呈現他的意念,便決定取消演出。這正是一個好例子用作反思關於城市與藝術的關係。
藝術與城市的關係
綜觀整個藝穗節,參加的人士大部分都是來自不同地方(主要是中港澳台)的劇場人或藝評人,相反非劇場相關的本地人或遊客卻少之又少,筆者不禁會聯想為什麼藝術會成了小圈子的玩意?倘若藝術是生命與生命的交流,藝穗節是讓人重新與城市尋回連繫,為什麼城市會容不下較為大膽的想法,如《裂隙──城市中的身體表演III》;或是感到奇異無比,甚至害怕厭惡、感到滋擾,如《身體感官系列:倒行激思》。
反觀香港,似乎類似的情況同樣發生。令藝術普及化,吸引更多大眾人士參與,相信是藝穗節主辦方,甚至藝術行政人員的一個艱鉅課題。假若有一天,城市再容不下藝術,你不覺得很可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