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當中有一種「遷移價值」,簡單而言是,在體育中學到的道理,是可以遷移到你的生活當中。例如體育教會你要刻苦耐勞,你在別的地方也會是個刻苦耐勞的人;體育教會你有抗壓力,面對工作壓力時你也可以抗衡挫折;體育教會你目標明確後便要重複正確地訓練⋯⋯體育項目中會有挫折、有競爭、有鍛鍊,像今次的受訪嘉賓盧熾健,他經歷過澳門籃球最輝煌的時期,從而帶著那些從運動場上習得的心態,趕及在三十歲前走上另一條跑道。
身型高大的盧熾健在中學時期一直都參加籃球運動,可惜學業跟不上,於是在一九九八年去英國完成中學課程。「當時不想阿爸供我在英國那麼辛苦,所以回澳門幫手,父親有間製衣廠,我由零開始去接單、跟進。」在那個時候他亦活躍於澳門籃球圈,參加甲組賽事、加入代表隊。
遇上澳門籃壇的高光期
盧熾健憶述,「二〇〇〇年我入選打銀川全運會,之後一度退出代表隊,只參加甲組賽。二〇〇五年又受召入代表隊,參加澳門舉行的東亞運動會,我更被選做持旗手,甚至還傻到說要推卻。」
其後,盧熾健也參與葡語運,更在二〇〇六年去多哈參加亞運會,也是澳門至今唯一一次參加亞運籃球賽,讓他非常開心。「我打澳門隊,從二〇〇五年開始澳門隊參與最多頂尖籃球比賽,澳門隊或者未必是最強的,但見識很多,有機會與當時擁有易建聯的中國隊比賽,台灣隊、日本隊、葡國隊、安哥拉隊⋯⋯到現在感受和印象難忘。」
盧熾健回想,之所以在澳門隊可得到教練重用,主要是他為人肯拚搏,服從性也很強。做後備時,他想辦法去爭取正選席位,「做後備時心入面很不舒服,為何教練不用我?結果我努力付出,練習一定到,落場全力以赴、服從性很強。自己亦有額外加操,一周練足六日,希望在這個表現上讓教練重用我。」最後亦因而成為正選球員,但澳門的籃球壇又開始靜下來,盧熾健希望在人生路上有個新目標。
婚後選擇人生新跑道
盧熾健結婚後要考慮自己的前途,當年已是廿八、九歲。「我明白到打籃球不能維生。現在這一代有機會打到職業賽,當年則只有放棄。」連續三、四年投入籃球當中,然而,當一旦失去目標後,連盧熾健最大的追求都沒有了,在澳門發展,始終不過是本地冠軍。
之後他想擁有自己的事業,要找到出路。「有三項選擇,做咖啡師、試酒師及廚師。當時年紀不輕,我本身又不喜歡做製衣行業,反而喜歡做飲食類別。」當時他沉思在餐飲、咖啡和酒三方面去選擇,特別是對廚師方面更有與趣,於是報讀旅遊學院的文憑課程。「我跟自己說要投入。過去在運動上的經歷可以幫我,以對待籃球項目的模式來思索,也是由零開始去學基本功,也許我沒有天份,亦不是最聰明的一人,但過去跟父親做管理,會有些逆向思維。」
定下目標開餐廳
盧熾健認為,或者其他人會覺得做廚師很辛苦,但他覺得很有用途。「我最初也很膚淺,以為學完可以開餐廳,加上都算小康之家,家人可支持我,有能力開家餐廳,但值得搏嘅機率有幾多?」之後,他到氹仔某咖啡室做樓面侍應,估算學會做廚師就可以開店,但只待了一個月,分析發現開餐廳不是那麼簡單,要訂貨、學管理。
之後他在旅遊學院畢業,選去威斯汀實習。他提到,大多數同期同學已經在各大酒店工作,不會選擇去實習,不過補一張文憑而已。「我到威斯汀真的是當廚師,當時我已完成廣州體院完成函授課程,他們驚訝我何必要來做廚房。實習沒有工資,實習只要夠一個時數,但我沒有所謂,亦樂於像返工那樣返。」
盧熾健指,旅遊學院主要學到廚房為主的工作,包括營養、食物安全、烹飪等,但沒有營運上的知識。在威斯汀工作算是悠閒,學會了廚房,自助餐、宴會等工作。
快樂廚房發揮一心多用
當盧熾健完成實習後並未被威斯汀聘用,於是他到外面的餐廳去做。「當時真正收人工去做,去到的感覺廚房內的不似廚師,而是坊間說的『廚房佬』,有很多來自不同地方的人,制服又不算整齊,但工作上卻很開心。因為好忙,是一個很『有趣』的廚房。大佬要我按部就班,洗東西、執碼⋯⋯不讓你心急去做。」
盧熾健憶述,當時在廚房內基本上沒有機會去煮食,唯有努力去學。這次經歷後他才理解到,開一間餐廳絕非簡單。「另外,我學會在廚房要一心幾用,不可以專心在工作。眼要看人如何做事、腦要想著如何做、口跟人家對話、手又要在切東西、耳又要聽有沒有人在叫自己⋯⋯要有清晰的腦筋。」
回想在籃球場上,他在訓練中亦要轉數快,在職場上才能夠醒目。後來,盧熾健被帶去「開檔」,初創一家新餐廳。「可能因為我比較聽話和服從,所以得到一名『師父』教我。」
「懶惰」師父傾囊相授
師父給他第一句就是,「我好懶的。」然後全部事都交給盧熾健做,但他心中明白,師父不是懶,而是給他機會。「我一向不太斤斤計較,同自身性格有關係吧!覺得他是個很好的師父,跟他三個月學會很多事,三個月後他趕我走,又說,『我要教的都教了,你去酒店做吧!』」
當年盧熾健差不多三十歲,一年內每三個月轉一份工。他同時向三家酒店入信,最後選擇到銀河,成為某家意大利餐廳的初創團隊,做了一年後他的英文進步很快。團隊找了世界各地的廚師到來,有一半是外國人,一半是澳門人,到最後只剩下盧熾健一個澳門人。「那時若沒有英文溝通能力很難做下去。也讓我理解到外國廚師的文化,非常專業,例如自己有個刀袋,你問他烹飪的原理他們講得出的。」當然盧熾健亦有買書惡補一下廚房的外文術語、烹飪理論等。
外國人團隊下學會管理
在意大利餐廳工作期間,盧熾健對自己要開的餐廳又定下一個新的意義。「是要做一家『得嘅餐廳』,我不想做fine dinning。」
在銀河工作之後,盧熾健去了MGM工作。「當時我三十歲想升職,由銀河過MGM,人工不加很多,但職位升一級,十多年前做廚房的散仔人工大約一萬至萬一,到MGM亦不過加幾百元,但我不計較,反而希望再磨練一年。」
盧熾健認為,家庭教育和籃球上的鍛練令他的心態很好,這一年他在MGM學會時間管理,一年後他的主管跳槽到金沙集團,甚至以一個初級副總廚的職位,以及加倍的薪金邀他加盟,不過當時他已經心知,自己有能力開店了。
餐廳是他跟在MGM時的朋友於二〇一三年一起開,當年澳門開CAFE成為一時大熱,不少人開的是甜品和咖啡店。「我們首三年生意都很好,主要兩個拍檔都做甜品,我做熱食,是當年流行的。」
做餐飲要有溫度有感情
盧熾健坦言,「我喜歡被人讚。所以有追求去做好每件事,例如做一個『好的意粉』,味道是見仁見智,但好的要有硬度,又要按澳門人的喜好,再加上向朋友請教,到各家店鋪光顧嘗試⋯⋯」他的餐廳亦從以年青人為目標客群,轉換到後來做到比茶餐廳稍為高級,但仍是有溫度、人情味的餐廳。
盧熾健的兩個小朋友都對爸爸的餐廳感自豪。他的兒子說將來想當廚師,女兒則不時會約同學來。「這些年餐廳給我很多回憶,期望未來可以成為老店,做到有溫度、有人情味的,但不想開分店,不要太多商業味道。只要看到很多是一家人來,由小朋友到長大了都在這吃,我就很滿足。」
除了開店首幾天的估計出錯外,盧熾健的餐廳初期仍是一帆風順,但高峰期後,澳門的經濟開始轉差。可幸的是,餐廳生意在新冠肺炎三年內亦未算太差,至少仍然有不少人光顧,反而現在到處開放後,特別是晚市便一落千丈。
「澳門(做生意)要靠口碑。走了些客人,亦開始用澳門的宣傳推介方式,王祖藍都有來拍,小紅書都有做,做多了宣傳就多了港客和內地客,反而少了些本地客。現在要再想更多宣傳策略,希望可以支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