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境》——「日常」的冷面風景

《圈境》是澳門攝影師Alan Ieon的一本澳門地景紀錄攝影書。有別於澳門常見的作品圖錄,攝影師在創作時已計劃好以書本作為呈現的載體,而相較「金曲精選大碟」般的攝影師圖錄,《圈境》明顯設計了空間讓相片對話。

楊氏的作品早期以街拍紀實為主。近年,他以「冷面攝影」(Deadpan)手法創作了《Border and Boundary》。這作品包括了《Hengqin》及《Guard Kiosk》兩個部分。今次《圈境》的處理手法正是在《Guard Kiosk》的基礎上發展,但作品的目光轉而聚焦到澳門的建築圍板上。在構圖方面,《Guard Kiosk》和《圈境》均有把主體擺放在畫面正中位置的類型學元素,但與《Guard Kiosk》不同的是,《圈境》使用了彩色及順光去拍攝,這讓讀者在閱讀時,多了一份模稜兩可及圖片語焉不詳的感覺。因為以「冷面攝影」拍攝風景時,主流方向均是以儘量客觀的角度,將攝影師自己的觀察角度消解於畫面本身,同時拍攝的主題上會精準控制並壓抑自己的情感,藉由最後透過計算畫面中每一項細節,去表達疏離及銳利的環境洞察。

而在《圈境》中,雖然在構圖上圍板保持着一致性(作者幾近強迫症般將景物以同一水平角度去拍攝),作者也嘗試消除圍板背後的地理位置訊息,但在照片的色調上,《圈境》今次選擇了與主流冷面攝影不同的呈現方式。例如大多的冷面攝影會摒棄晴天(因為過多的天氣狀況會影響讀者對照片細節的關注),但《圈境》選擇了利用順光去表現「日常」,希望這些讀者們過於熟悉而視若無睹的圍板,能喚起讀者對環境發展及其歷史背景的提問。

在技術方面,楊氏也對圍板及背後的景物進行了一輪處理。例如拍攝是次作品時,攝影師特意利用4×5相機的移軸鏡頭,做到景物及背景的平面化,並同時在畫面當中加入更多的幾何元素,令讀者在照片中找尋主題和生活的連結時要推敲主題,更添一份玩味的感覺。

至於設計,攝影師在有明確的概念後,與設計師溝通,建立出《圈境》的大小及照片的呈現框架。例如透過手風琴拉頁的裝幀方法,讓讀者對照片有更多閱讀節奏的變化和可能性。書中也故意安排數組不同數量照片(最多的一組有七張照片),讓讀者不論從任一邊的順序觀看,作品皆能成立。此類裝訂方法也見於同為方言社成員作品的《連》及其團體作品《Mǎorganic》中,可見作者在思考書的設計時,更會考慮如何在書本的限制上發展出翻頁以外的設計脈絡。同時,相比一般主流精裝攝影書的裝訂,《圈境》的作者和設計師在拿捏設計及觀看方式時加入了立體的角度,例如讀者可以把《圈境》整書以立體形式去還原建築圍板的形象,讓書本成為一件裝置藝術,從而讓照片成為圍牆本身,將主題及主軸和設計環環相扣起來。

在澳門,要拍攝旅遊渡假村或世遺建築等奇觀式景觀以外的主題並非易事,而《圈境》一書非常適合作為了解澳門當代攝影的入門讀物。讀者可以從書中了解到攝影師如何透過相機,以既日常又耐人尋味的角度,切入景觀、自然、發展、權力等抽象概念,讓我們重新審視生活本身。同時,印刷裝訂與主題的配合度亦反映出作者對攝影書的思考,和設計師一同在手風琴拉頁的裝訂底下,重新創作出新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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