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是為了反省」——專訪陳逸鋒

「文化」(Culture)一詞在西方,源於拉丁語「colere」,有「跟大自然互動」、「耕作」的意思,可見「文化」跟「自然」一開始就已密不可分。 若說「海洋文化」,更是如此。「參照國立台灣海洋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院的一篇文章,『所謂海洋文化指的就是:與海洋這個地表空間有關的所有文化現象與內涵。』」澳門海港歷史文化協會會長陳逸鋒解釋道,「它至少包含了與海洋有關的日常生活、產業經貿、科技發明、人口遷移、社群組織、治理系統、文教活動、與價值信念等各個層面的人文活動,及這些層面的源流、演變、發展、乃至於相互關聯的脈絡與樣態。」

「海洋文化」本是學術詞語,字面上很容易立即聯想到與海洋有關,但它不只有海水,更包括人類。人與海洋的互動,當中或是使用,或是害怕,或是對抗,或是欣賞,成就了各樣的產物,如建築、宗教、美食,如歷史、美學、偉人。例如「中西文化交融」。澳門三面環海,族群組成多元,其實發展出不少有趣的海洋文化,但當中不少已逐漸被遺忘。而隨着澳門「陸地化」發展,當過海大橋取代了渡海小輪,當人開車比搭船多時,林林總總的海洋文化亦開始褪色。還有多少人記得媽祖是海神?譚公是海神?北帝是海神?還有多少人知道位處鹹淡水交界的澳門,其著名手信曾是螃蟹,而非杏仁餅?

「海洋記憶先從『人』開始說起,是甚麼樣的人在甚麼時候、做了甚麼;於是他們有了『記憶」』。」

「老一輩的人說黃油蟹是澳門的名產。我一直納悶為甚麼現在看不到青洲黃油蟹?它們都去了哪?另一方面,死物也滿載海洋記憶。我們去看大炮台的大炮,會想到它們以前是如何運作?用來防衛甚麼?」

九十年代起多次大型填海,澳門的海岸景觀已面目全非。圖為1987年從灣仔山遠眺澳門 (圖片提供:陳永漢)

九十年代起多次大型填海,澳門的海岸景觀已面目全非。圖為1987年從灣仔山遠眺澳門 (圖片提供:陳永漢)

重新記起我們與海洋的關係

都忘了。大約沒多少人知道或記得,南灣大馬路的葡文名字是 Praia Grande,意即「大海灘」,其蜿蜒曲折的形狀亦在告訴澳門人——它曾是海邊,加思欄炮台守衛的是澳門南邊的海岸,而非僅是一座賭場旁邊,粉紅色的公園。都忘了,也大約沒多少人會記得,河邊新街是二十世紀初填海工程的產物;今次「天鴿」風災水浸重災區之一的惠愛街,也是一條彎彎曲曲的街道,過去,亦曾是海岸線。是的,所謂「低窪地區」,不少過往就是海邊,是向海洋要來的土地。

今年夏天,陳逸鋒舉辦了「海洋文化節」,希望把澳門人重新帶到海邊,也讓人認識澳門有關海洋的過去。期間也剛好碰上了風災。暴風過後,他說了這樣一段話:

「當我們進行保護海洋記憶的工作時,也是在反省人類在發展與淘汰的過程中,所出現過的問題和決擇。」

「保護海洋記憶可以確保我們的下一代可準確地掌握我們經歷過、擁有過、失去過的事物。」

「歷史記錄和文化傳承本來就有點冷門,投入工作的人並不多,所以進度也是刻不容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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