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香港屯門的地鐵口出來，沿街而走，高樓大廈，車人奔忙，不過一踏上通往鄉師自然學校的石階，心情立刻輕鬆起來，山林的芬多精確實厲害。上一次來，是屯屯市集，買各種Eco-friendly的手作產品買得好開心，這一次專程為了自然學校的開放日而來，當作週日的全家活動。
還未入校門，已聽到熙熙攘攘的聲音。開放日的校園，擠滿了家長與孩子，真開心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到這所用心的學校。傳統的教育的弊端逐日浮現，剛剛逝去的十幾個鮮活的小生命實在讓人痛心，如果孩子學到了知識，卻失去了快樂的能力，這樣的教育是我們想要的嗎？
眼前的校園，簡樸的校舍，但人人臉上都有著舒適的表情，不一定都在笑，但是讓人放鬆。講解會也在戶外舉行，孩子可以跑來跑去。老師河流主持會議，在開始和結束的時候都帶領聽眾們靜默一分鐘。也有家長分享，這位分享的家長在得知自己的孩子在戶外活動受傷時不慌不忙，認為這是孩子成長的一個環節。
在自然學校工作了五年的老師咖啡豆的分享讓我深有同感，短頭髮的咖啡豆看起來很清爽，就像我獨自背包遊的時候在某個青年旅舍遇見的一個朋友一樣。她說她自己算是傳統教育制度的既得利益者，一直以來乖乖讀書，也有優秀的成績，升讀名牌大學。但是就是在大學，她失去了學習的動力，突然不知道想要做什麼。於是去了澳洲打工學習。在那裡，她接觸了不一樣的教育理念，並且體驗了從未試過的生活方式，例如在農場拔洋蔥，踩單車好多天。回到香港之後，就來到鄉師自然學校教書到現在。咖啡豆並不是很擅言談，但是我能感受到樸實的話語後面的堅持。今年她又將帶著小學的畢業生去台灣踩單車。作為一個傳統教育裡的勝出者，同樣發現了教育問題的我，卻缺少了這樣重新探索新的教育形式的勇氣。
還有位畢業生小松鼠回來分享，她現在已經升讀Band 1的中學，即將升大學。對於升到中學之後的銜接和適應，一直是家長們對鄉師自然學校的顧慮。我也有過類似的擔心，不過小松鼠的分享讓我放下了心。小松鼠說和傳統學校的同學相比，自然學校畢業的學生不同在於，對周圍發生的事情會比較有感。比如雨傘革命的時候，自然學校的畢業生群會自發的討論社會問題。而現在她所在中學裡的同學只會對今晚TVB的節目或者打什麼機比較有興趣。但是，這也沒有讓她煩惱，因為她知道這些現象背後的原因是教育制度的問題。小松鼠在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因為課業壓力大而發噩夢，媽媽就帶她去鄉師自然學校看看，結果只體驗了一天就決定轉學到這所特別的學校，因為這裡太快樂了。一個高中生侃侃而談，說得真摯，自然學校畢業的學生的確有她特殊的氣質——自然。
有家長問道，他在學校看到了雨傘革命的單張，卻沒有看到親政府活動的宣傳，是否有政治不中立之嫌。河流的回答十分精彩，她說：我們學校是政治中立，我們沒有一個學校統一的觀點，但是我們的老師、學生可以自由的擁有屬於他們自己的觀點。所以我們也不會反對一個支持雨傘革命的老師表達他的觀點。學校給了師生表達觀點的自由，其實就是激發師生工作學習最大的動力呀！鄉師自然學校真的十分聰明，現在很多傳統學校也在尋求讓學生自主學習的模式，可是卻無法擺脫家長式管理，師生們應付教改疲於奔命，可是自主學習卻似乎遙不可及。
除了講解會，開放日也有很多孩子們想出來的遊戲攤位，還有跳蚤市場，氣氛輕鬆愉快。我在學校裡散散步，看到很多驚喜。比如資源的分類回收比我上次來做得更加細緻了，除了塑膠金屬紙類玻璃等資源垃圾的回收，還有把廚餘轉化為肥料的堆肥桶；小菜地的一些植物長勢喜人，還多了一台可給小朋友使用的拖拉機；學校裡增加了一個聆聽室，似乎是給孩子們訴說成長煩惱的地方；閱讀的設施有比上次來的更改善，他們還有受歡迎繪本的評選活動。
最最幸運的是，我聽到了畢業生的分享會。這是一個看起來有些內向的男生的畢業報告，他用一些廢棄的材料做了一台投影機，然後用這一台投影機播放了一部他自己設計的動畫。儘管一個在成人眼裡也很不簡單的工程，孩子的描述是很輕描淡寫的。身邊的老師偶爾加以提醒，他若不同意，會直接拒絕。有人問：『你有沒有想過放棄』。他答：『沒有。』眼神真誠堅定。
我看出他在做自己。
為了趕回澳門的船，還未盡興便要離開。但是鄉師自然學校裡的『自然而然』是真的在我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