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屆澳門電影節即將於本周五(11月20日)展開。翻看今年的電影節冊子,看到影意志藝術總監崔允信坦言「去年的票房談不上成功」,卻因一名澳門年輕人為一套John Cassavetes 的電影所撼動,決定再次放手一搏,選擇台灣電影導演楊德昌及日本昭和時代非常重要的導演成瀨已喜男的經典作品與觀眾分享,冀帶動小眾電影在澳門的生存空間。
獨立只因為想有選擇
統籌人蔡嘉儀大談去年電影節的經驗所得:「從去年所辦的電影節以及『藝術在社區』活動,我們覺得要跟觀眾打開一套『解讀影像』的對話。」
儘管港澳社會很類近,但電影文化卻極為不同。影意志也發現,把香港舉辦獨立電影節的方式直接搬到澳門是緣木求魚:「澳門是比較慢熱的城市,跟香港不一樣,至少香港參與電影節或電影觀賞文化累積較長,澳門仍需要一段時間去培養和觀察。據去年(電影節)的觀察,我們認為必須從『電影語言』開始說起,去講述電影的基本,盡量補充澳門觀眾對電影的認知。」蔡嘉儀說。
她又說:「很多人都會問我們什麼是獨立電影?如果要我去定義,我們眼中的獨立就是『抗衡主流工業的獨立』。」港澳地區能夠有多元化的電影觀賞當然高興,卻不難發現,今天連「看電影」的機會成本都大大增加:戲院位置﹑放映時間﹑放映場次﹑票價不由得我們掌握,電影工業者選擇拍非主流電影是一種抗衡,觀眾選擇看非主流電影又何嘗不是?兩者實屬同一陣營。」
數碼時代:製片容易放片難
今時今日的數碼時代,人人手中都有一個鏡頭。從一部攝影機,到一部智慧型手機都能用來製作影片,但蔡嘉儀慨嘆這種「成就」帶來的大災難:「現在人人都說會拍片,多側重在機器﹑技術上,卻少了人去看影片,學習當中的語言﹑美學理念;當然,找一個適合的空間給忠於創作的人發表作品更是難上加難。」
去年在澳門辦電影節吃盡苦頭,要找一個願意播放非主流電影的戲院並不容易,更要想想電影院的風格﹑理念能否與活動配合,簡單一個映後座談會﹑一個宣傳的「易拉架」,甚至電影節的服務台,都非垂手可得,反映澳門業界在推廣電影的經驗仍有待增加。在這樣的電影生態裡,不難想像獨立製作人的作品走向觀眾的路途荊棘滿佈。
「現在發行商很少會願意跟你分帳,當你是獨立製作人,去跟他們聊,希望他們給你放映幾場,對方也只會叫你去租場,而且收足場租,像我們放四小時《牯嶺街》,一場可能要支付萬多元,慶幸最後澳門文化中心願意提供場地才得以成事。我們這少數人怎樣打破片商壟斷的狀態?」她舉例說。
消費心態談電影
除了片商的商業考量,主流電影、電視劇慣用的線性敍事,對白要淺白易明,結局要完整,避免招致劣評,令我們養成習慣。這種慣性的影像閱讀,扼殺了很多創作和思考空間。
「現在拍東西那麼容易,我們是否仍要模仿工業電影的方法?」蔡嘉儀提出這個問題,也點出一個重點:我們沒進步,就是在倒退。縱然有更先進﹑更高清的器材,但似乎對人們提高電影質素毫無幫助,很大程度只是落入對畫質﹑音效等技術高度的盲目追求,當一套電影沒有依照「慣性」發展,觀眾便鼓噪。電影製作與欣賞發展失衡,消費主義的觀眾心態重擊小眾電影市場。
「在別人眼中,澳門是一個很發達的城市,就我所觀察,今天的年輕人生活相對地不用太憂慮,也不見得要為養家營營役役地生活。在這個時間充裕﹑不乏資源的地方,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契機去培養他們對文化藝術的興趣,卻基於種種因素,例如教育問題或資訊渠道的缺乏,以致今天很多年輕人被植入過多消費資訊,很多時我們從他們創作的作品裡都發現題材與現實生活毫無關連。」
面對這種消費心態和創作環境,影意志期望未來透過舉辦工作坊或電影導賞,從電影手法﹑導演風格,以及影像創作﹑剪接﹑聲音運用等方面去多作引導,填補澳門觀眾的缺乏。「為何那些年代會有新浪潮?為何某些電影會破格做到出來?其實都很適合現時港澳的電影製作人去了解。」蔡嘉儀道。
望政府維持與藝術團體的合作空間
這次電影節將會在新落成的「戀愛‧電影館」舉行放映,文化局免除場地租用費,蔡嘉儀對於這個安排十分滿意,並就現時文化局的初步構思作正面評價:「這個電影館提供60個座位,規模與歐洲的小戲院類近,希望可以維持其推動人文藝術電影的理念,為本地電影藝術團體去運作,配合整個氛圍去發展,上映更多非主流、具藝術性的電影。我也希望本地藝團可善用這類公共資源。」
澳門影像創作始終在起步階段,蔡嘉儀認為政府在推動文化藝術方面當然仍有不足之處,但至少站在策劃人的立場而言,政府與團體之間有對話空間,互相為這一塊文化項目討論意見,為澳門電影推廣而努力,這個態度是值得肯定的。
期望是次電影節能為澳門觀眾開拓新的視野,從一套套的經典作品,以及一部部的新製作,增加大眾對影像觀賞的經驗,蘊釀日後本地的電影工業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