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喜歡粉紅色,他長大後會變基嗎?」
「男仔喊好羞家,好多人笑你!」
「女仔咁粗魯,成個男人婆咁!」
自小潛移默化的教育,都隱藏了社會對男女性別角色的期待。一旦脫離了這個框框,男仔說話語氣陰柔、愛哭,就會被視為軟弱;喜歡玩公仔不喜歡打波,就被視為異類,很容易被同儕排擠,甚至成為被欺凌的對象。就連出奇蛋內藏的玩具也有男生版和女生版 ,再鮮明不過的性別意識,而這世上就真的沒有第三種、第四種、第五種可能性嗎?答案當然是:有的!
過去一年,澳門性別教育協會開始走入社區推廣性別教育,但一說到「性別」不少人心想:「性別不就是男或女,有甚麼好教?」甚或「性別教育會否將人變成同性戀?」理事長劉敏儀笑說,最初可能要用一個鐘跟對方解釋,甚麼是「性別教育」。其實她們不單是講同性戀,還有男女平等、傳統社會價值、家庭觀念、性別角色認定,還有校園欺凌、心理成長。人都是走過這些階段,最後才會更肯定自己的性傾向。
多元包容 尊重差異
從性別角度,男與女,並不是只有兩種人,極少數人天生就是雙重性徵。除了生理性別還有心理性別,有的身體是女生,但心理認同卻認為自己是男生,反之亦有之。然而,這又不一定令她/他變成同性戀者,有的人也會跟異性相戀。其中,少部分人可能渴望做變性手術滿足心理性別需求,所以,變性人並不是「變態」或一種病,只是想以他/她認為最舒服的方式過自己的人生。
劉敏儀說,性別特質+生理性別+ 心理性別+ 性傾向,光是這些已經可以有無限組合。外表、行為舉止上的陽剛、陰柔其實不全然代表性傾向。性別教育最重要是打破迷思,無論對方是甚麼人,你是否認同對方,至少要學會尊重,尊重差異,尊重別人是跟自己不一樣。
近年走得很超前的台灣,已將性別平等概念帶到幼稚園教室。劉敏儀說,一些傳統觀念其實影響著小孩的心理成長,校園欺凌便是其中一種衍生的後遺症。她舉例說,在學校表現柔弱、易哭的男生,容易受到欺負,被同學取笑是「基」,相反女生亦然。因為同齡小孩的自我歸屬感認為,男孩應表現剛強,哭是柔弱的表現。家長經常會說:「男仔不可以哭!唔得成個女仔咁!」小孩達不到傳統的性別期望,就會被認為是「不合格」。小孩就像白紙一樣,將這些觀念完全吸收,但如果有天他發現自己並不是被教導出來那樣子,會很難接受自己;又或者有朋友跟自己不一樣,他們又應如何面對?
另一方面,從小到大的壓抑,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對男生的心理健康也有影響。哭,其實只是一種情感抒發的途徑。
曾經嘗試走進校園,但劉敏儀直言,性別教育對澳門的學校來說還是很陌生,即使有些相熟的老師想幫忙,但當一提到跨性別、同性戀等議題,很容易被校方聯想成是一種禁忌,爭議太大。她直言,圍繞性別認同的議題在生活中每天都發生,不知、不聽、不講、裝作看不到,又是否代表不存在?
性教育,不是性別教育!
「為何要這樣快做批判?其實我們無能力、無條件、無資格去批判,給學生一個定論,是對或錯?是非觀、道德觀會有對錯,但放在倫理角度講求的是思辯,應有一個公共討論空間。」八十年代率先在社區和中學推廣性教育的蔡梓瑜,現正在大學任教倫理學課程,他認為二十年過去,澳門的基礎教育對性議題仍然是相當保守、落後,更遑論是性別教育。當談性是禁忌,一旦出事,學校、家長和社會又再將個波踢來踢去。
「二十年前,香港家計會的性教育已有討論同性戀、性騷擾等議題,現在教青局終於從香港引進課程,但仍然是停留在教生理健康、 照顧學生心理的疑感、困頓,社交上如何處理男女關係。但更高層次的倫理探索,當一個人進入公共社會如何看待性別議題,去除對性別的刻板印象?如果一個學生自小被教育,認為同性戀是可憐、可悲、可恥的,如果將來他的家人或同事是同性戀,那應如何應對?」
他批評,教育界的狹隘在於總是站在道德高地,缺乏對性小眾的同理心和人文關懷。「教育工作者不應當自己是司機或船長,一定要很偉大地將學生帶到一個目的地,要學生全盤接受自己的看法,教學更應是導覽式,讓學生了解人、性別特質、性傾向是有多樣性的,而不是急於下定論,認同不認同,應留給學生更多的思考空間。」
不光是教育政策有問題,蔡梓瑜認為要再教育的還有政府官員,「性騷擾、同性戀等等,個資辦及其他部門有無推出政策保護員工獲得平等對待?社工局對同性戀者有幾多關注?性別平等、包容、尊重,這些政府又做過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