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的動靜脈廔管「通波仔」及支架植入手術可以說一輩子難忘……因為絕對怕痛的我經歷了一次「因做手術而感到非常痛」的體驗!很久之前曾在其中一篇「腎腎地」提過,因為當年在瑪麗醫院留院治療期間,每天都要由醫院抽血隊按時為我抽血,以便院方持續追蹤我體內的肌酐指數(針對慢性腎衰竭)和血澱粉酶指數(胰臟手術後跟進)每天像一日三餐般抽三次,當中還沒計算額外的手指抽血糖,或突然莫名其妙的發燒而需要抽血「種菌」,看看體內是否有炎症。反正當時我一看見抽血隊的「血姑」推著戴滿盛血的小試管和抽血工具的小車子進來我就怕!自此以後我對因醫療而產生的痛楚有強烈排斥。
說回手術,不知是否心理作祟,總覺得這次的感覺比之前動過的手術更明顯。另一方面,雖說同是為了日後可以長期透析而動的一個小手術,始終要在手臂裡做些工程拯救廔管是第一次,除了感覺到醫生在手臂關節處再割開一刀外,也明顯感覺到兩位醫生在內裡放入一些東西,從他們的對話和不斷觀察著電腦的表情,我研判應該是追蹤廔管堵塞的正確位置。
追蹤了一段時間,當發現了堵塞位置後他們便開始動手。作為病人被局部麻醉的話,純粹是要動手術的位置被麻醉,不等於失去意識。醫生們專心在忙的時候,我卻只需將左手伸出去,配合他們便可,心裡面覺得有點怪,尤其聽到他們在手術過程裡似是遇到問題而低聲呼叫時,對我而言心理上有些負擔:「不會是有什麼事吧?不會是開刀了現在才說什麼都做不來吧?」很想第一時間問問醫生:「有問題嗎?」但又怕影響他們…..這種既複雜又矛盾的心情有時頗折磨。
再過一些時間,突然感覺到有一團東西在手臂裡不斷進出,然後停在一個位置,接著就是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腫脹感自這一位置傳來,應該是放入了「氣球」、在廔管裡開始「通波仔」了!以前對「通波仔」沒有概念,多從圖片得知就是在堵塞了的血管裡放入一個類似氣球的物體,再將氣球充大,這樣就能將血管撐開,當時相信不會花太多時間。沒料到自己親身上陣,發現原來「通波仔」並非一時三刻可結束的事,而是要將氣球反覆充氣脹大、收縮再脹大反覆交替,如果時間沒算錯,整個過程歷時約十五至二十分鐘。
可是「通波仔」剛開始的五分鐘感覺是可以的,再過五分鐘有點不對勁,感覺上那種膨脹比之前更真實,再過約三至五分鐘,開始有點痛,而且明顯感受到氣球在廔管裡動來動去。為了不麻煩他們,這點痛我仍然可以堅持。可到了近二十分鐘時,痛楚已擴大,由「通波仔」位置起,感覺整條廔管被某種東西在拉扯,其他的神經因拉扯而產生痛楚,並延伸至左肩膀。
至此時我已經忍不著,唯有直接跟醫生說:「醫生,不行啊~感覺到痛呢~」
醫生沒抬頭,邊埋首處理邊跟一直站在一旁的麻醉師說:「喂~麻醉藥不夠呀~」我永遠記得那位麻醉師是一名有一頭所謂飄逸長髮的男士,可是外表看起來似是過於忙碌而無暇打理儀容的助手般,剛進手術室時根本沒想過他是我的麻醉師。經醫生提醒,麻醉師便動手調節麻醉藥,卻很不禮貌並帶有質問的語氣說:「這點痛你居然喊痛!刺青時又不見你喊痛!」
因應時下潮流,現今社會對刺青的定義,和過去大叔們「左青龍、右白虎」殺氣騰騰出來跑江湖的看法分別很大。時下的刺青,某程度上算是屬於突顯個人風格或價值觀,也是一種強烈地展示個人意識形態的表現。我身上理所當然也有刺青,大大小小共五個分別在背部、手臂及腳踝上。聽到這名麻醉師對我嗆聲,我真的很想立即回敬他:「刺青以來我從不麻醉,因為這是我喜歡、我選擇的行為;做這個手術並不包括在我喜歡的範疇裡!分不清嗎!要不換你躺下來試試看!」可惜躺在手術台上的人是我,而且他未增加麻醉藥前我仍然是劇痛的,唯有不作聲!可是被他嗆聲後也不見得他加了多少麻醉藥給我,現在回想,甚至覺得當時麻醉師只是加了丁點,甚至沒有加進去。因為痛楚沒有減少,到最後只能面容扭曲地發出低鳴舒緩痛楚。我的主診醫生在旁說:「痛嗎?沒辦法,到這個階段是辛苦些,忍一忍好了,手術快要完成。」
完成手術、被推回血管外科的病房後,看看牆上掛鐘,和我之前預期一樣,根本沒可能在一個半小時內完成,這次是兩個多小時,而且我亦感到相當疲累:和痛楚角力、周旋永遠都是最疲憊不堪的一環!加上術後痛楚持續,從手術室回來後基本上沒睡過。傍晚我的主診醫生過來看看我的狀況,他說這次在我上一次做動靜脈廔管的開刀位置,尾隨再新開一刀,並非在同一位置。在廔管展開追蹤時,發現屬於靜脈的部分已經完全堵塞,且情況嚴重,所以「通波仔」後為防止日後再堵塞,也放入支架撐開靜脈部分的廔管,以維持整條動靜脈廔管的壽命。(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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