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一日,青年人連續第四年上街遊行。首先值得注意的是,無論在報章、網絡上,都比往年出現了更多、更有深度的評論,實在令人欣喜。
其中相當一部分是集中在青年和「他者」之間的關係。我們檢視青年人的口號和標語,固然蘊含了他們群體的特性,例如呼喚教育朝著更開放、更多元的方向發展,反對言論的管制,但這些特性不也是一個現代社會裡的人心所向嗎?同時青年是進入成人世界的過渡階段,他們在住屋、交通等方面面對的煩惱,也是社會大眾的煩惱。至於第三類的口號,是涉及即時性的議題,例如去年著重政改和白鷺林,今年就有保護路環山體和官員濫權。所以在訴求上雖然模糊,但這也是研究澳門社會面貌的一面鏡子。
有些人指青年人遊行策略上欠缺了與其他群體的互動,這很大程度上也是基於青年的特質所作的現實決定。在澳門,拋頭露面向社會、向當權者表達不滿,由於欠缺像歐美國家的多黨輪換監督,始終是一個禁忌。尤其是如果任憑事件升級,有人被捕,可能會影響到未及歸責年齡的參與者的家長。就算是年紀稍長的年輕人出事,也會直接影響家長的觀感,不利他們的持續參與。他們也需要顧及多年來和跟在他們背後遊行的團體,例如醫生和教師的關係。所以青年們遊行,並沒有像工人般出現衝撞的場面,或者在當日把遊行就地改為長期靜坐甚至是佔領馬路,是可以理解的。
另一方面,也有人批評他們欠缺對資本主義的反省,不過對於一班在當前政經環境下受益的人們,相對他們走進夕陽的前輩,行業性質也大不相同,要他們去同情後者尚且容易,但理性連繫就比較困難。而且前者生長在八九年以後新自由主義一統天下的大環境之下,沒有適當的指導或者突如其來的巨變,又怎麼期望他們有階級意識?
青年的創意,除了在他們的議題和道具上有所體現,更在於他們對空間的選擇。他們沒有選擇比較慣用的祐漢公園,反而是改用以前從未有人用作集會的永寧廣場,拓展了澳門人對公共空間使用的實踐。有趣的是,廣場周圍也頗有政治遐想的空間:除了多位立法議員設置了辦事處,廣場的南端是聖若瑟勞工主保堂,其瞻禮正好是遊行舉行的日子──五月一日。附近還有成人教育中心、兩家「愛國」學校,以及作為特區政府在公共房屋政策欠債的象徵──永寧廣場大廈。青年如何進一步發揮這種資源,值得他們好好想一想。
遊行過後議題如何跟進,也是大家關心的問題。遊行青年成立的「青年動力」即將邁入第四個年頭,熱情不減,更有新血湧現,持續性應該不成問題。對於一些不涉及既得利益、而政府可以解決的問題,例如教師的職程等,政府是可以透過政策去消化相關群體一時的訴求。但一些制度性,甚至是需要整個社會一起參與改變的問題,是需要建立各種新型單一議題的團體持續進行抗爭和教育工作。現有社群之中的有心人,例如教師,也需要擺脫傳統社團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