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被綁時，很不習慣，但大家都知道我的狗性很重，後來習慣了這種被束縛的生活，除了星期天，或假期，每天早上我都自動自覺走到管理員前，把狗頭伸出來，讓他們把鏈子扣在脖子上。
久而久之，狗頸同狗鏈已渾成一體，吃在一起，走在一起，坐在一起。我被綁在門口前，干坐，坐著，坐著，就睡著了。在夢中，經常夢見小憨。她搬進來後，我還是自由的。她有時和我打招呼，有時請我吃東西，但看得出來，她只是好奇，並不是特別喜歡狗。她是這裡最奇怪的人，甚麼都不幹，經常開著小車來，搬點東西上去，晃一下又走了，我也好奇，隨她乘電梯去看她幹什麼？後來，大家熟了起來，她知道我的口味，經常帶些我愛吃的。我在外面逛了幾圈，沒事兒，上去抓抓她門前的水泥地，她聽見就出來開門，迎我進去。大部份原因是因為天熱，我進去享受空調，睡覺。 她可是一個來去如風的人，搞得我經常在她門口呆等，別人看見都問:「你們有約過嗎？」
醒過來的時候，管理員叔叔問我：「阿飛，你睡覺時究竟夢見什麼？經常哼哼地笑，四隻腳擺來擺去。」
我沒有理他，看出門外……不知道過了幾天，小憨終於回來， 她看見我伏低做小的樣子, 立刻大叫:「為什麼要綁著阿飛？」 人家過來解釋，她二話不說，把鐵鏈子解下來， 氣沖沖地拖我上工作室， 然後把我放了。 我呼了一口氣，倒在地上，在室內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她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沒理我。我又睡著了，醒來，天色已昏黃， 我向門口走去，她懂事地問： 「想下班了？」 然後打開門， 送我到電梯前， 還幫我按電梯，門打開，我走進去，她手伸到電梯裡再按鈕，在門關上前，把手縮回去，當電梯門再次打開，我飛奔而出，啊，久違了，這躍動的感覺。
小憨自此幾乎每天都來，為了把我解放一陣子。時候到了，就送我乘電梯。有一次， 她又拖著我進了電梯，裡面有幾個人，看著我，然後說: “這傢伙味道一定不錯。”甚麼意思？我看了看小憨，她皺了皺眉，臉有點發黑。 那人又向同伴們重複說: 「這傢伙真的很好吃，錯不了，冬天吃很補的。」「你們知道嗎? 它就是上輩子吃了狗, 這輩子才這樣。」小憨響聲說。那人收起了笑容，怒目瞪著她，小憨也準備叉腰，好吧，我也發揮一下吧，在喉頭發出嗚嗚的聲音，呲開嘴把牙露出來，他們馬上噤聲站好。 唉，有的人就是這樣，只相信武器和暴力。
我和小憨日久生情，她怕我老呆在一個地方太悶，也帶我到處走走、 坐車兜風，或者到隔壁的小餐廳吃點東西。 她總是一手推開餐廳玻璃門，讓我先進。老板娘問:「您沒看見“請勿帶寵物內進”的告示嗎？」她說：「在哪？」「玻璃門上貼著的。」「是嗎？ 不過阿飛不是我的寵物，是我朋友。」其實，店裡大部份都是大廈裡的工友，大家都認識，他們見了我又拿東西過來給我吃。我當然不吃，只吃小憨請我吃的，大家都很羡慕她。
如果這樣說下去，可能要出一本書了，除了小憨以外，我還有很多人朋友。 對，她們大部份都是女孩子，像你們賈寶玉說的「鬚眉男子不過是些渣滓沫而已」，而「女人是水做的骨肉」，她們特別聰明，不用我多費唇舌。版面所限，這次先說到這裡，如要留言，可到我的facebook: [email protected]。
意述: 阿飛
文字整理: 憨樸聰
照片：憨樸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