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發展基金再發提醒:公演前需先分齡評級 有劇場工作者憂慮評級將與資助掛鉤

130 隱形紅線 紙本月刊

文:論盡媒體

網址:https://aamacau.com/?p=108855

時間:2024年03月1日 11:11

訪問前不久,多個藝團又再收到文化發展基金的提醒,指「凡在澳門進行的公映、公演項目,按照現行法例,須於映、演舉行72小時前向文化局屬下之公開映、演甄審委員會申請,經分齡審別後方得舉行」。而就在去年九月,政府亦有溫馨提示藝團,「活動/項目涉及不雅、暴力、色情、淫褻、賭博、粗言穢語、影射或侵害他人之權利等不當成分」,基金可根據有關章程取消有關資助批給。
當時有業內人士表示曾向職員查詢「粗言穢語」準則,但有關職員只建議藝團將作品申請評級,但並未提到如不屬A級(老少咸宜),作品是否仍能演出,或資助會否受到影響。面對現時文化發展基金再次提醒,有從業員亦在擔心,評級會否跟資助掛鉤。

「如果只有A或B級受資助,就會令到澳門的文化名片只有A和B級的作品。」劇場工作者、《造美之城》的兩位創作成員Sarah和袁一豪說,「我們不是說A和B級不好。對我們來說,是每一級都需要存在。」

文化發展基金。資料相片

文化發展基金。資料相片

分齡評審難處多

根據第15/78/M號法令,公映和公演的分齡評級共分四組:A、老少咸宜;B、未滿十三歲不宜觀看;C、未滿十八歲不宜觀看,十三歲以下禁止觀看;D、未滿十八歲禁止觀看。凡體育或文娛性質的映、演,由學校當局在校舍內為學生舉辦或由政府機關舉辦者,不受該法令的管制。

有業內人士指,雖然機制存在,但過去不是每個藝團都有將作品送往分齡評級。劇場工作者袁一豪和Sarah也指,劇場要準確評級有一定難度,因為劇場是強調當下的藝術,演出前甚至演出期間常會有很多的調整。即使劇本寫上「有打鬥場面」,實際表演時是胡鬧的打鬥,還是激烈的打鬥,都很難從中得知。有時亦不是藝團不想提交更多資料,而是受製作期所限。Sarah表示,如想在文化中心演出,在預約場地時就需要遞交相關資料。「這就很尷尬,因為很多時我們申請場地時,資助還沒批,我們沒辦法把戲排好,然後送去分齡評級,再去申請場地。」袁一豪續道。

擔心評級與資助掛鉤

有藝文工作者亦認為,評級的標準亦很模糊,有時以為作品會獲評B級,結果是C;或有時以為會獲評C級,結果卻是B。而經歷去年《天上人渣》被投訴、今年《造美之城》被取消,也有從業員憂慮分齡評級會越發收緊,加上「溫馨提示」時曾提到涉及「不當成分」或遭「取消資助批給」,業內也擔心評級結果會跟資助掛鉤。

Sarah認為,這樣的聯想不無理由。袁一豪亦以《造美之城》為例,創作團隊的宣傳已指明「只限十八歲或以上人士觀看」,但最後仍要被腰斬,「原來有些事有了分齡,還是不能做。」Sarah續說,「評級是為了甚麼?是因為不限制創作,但要保障公眾,所以分開甚麼年齡的人能夠觀看,這樣的評級才有意義。」

他們指,不是說A級不好,而是社會需要多元。評級的原意是讓人能選擇適合自己的作品,如果評級與資助掛鉤,而只有A或B級的作品才能獲得資助,澳門的作品將會偏向單一,亦變相令人失去了選擇。「對我們來說,要做A級不難,但這就變成拿着資助做一些主流的演出,結果是送票,然後結帳、交報告。」袁一豪說,「我們選擇不做這些,因為我們知道人需要更多未見過的事,而不只是合家歡、街知巷聞的故事。所以我們才願意不停去冒險,去將不同的元素帶回來,讓觀眾和市場知道還有很多可能性。」

《造美之城》劇照。相片由演出團隊提供

《造美之城》劇照。相片由演出團隊提供

他表示,藝術工作者在創作時,是希望令世界變得更好。大家希望透過演出,表達自己觀察到的問題,重點在於有否一個正確的美學觀去看待這些創作,例如希臘悲劇弒父娶母的情節不是為了鼓勵別人弒父娶母,但這些橋段有時會被放大,以至遮蓋了本來的訊息,令人覺得創作不是正向,「漸而變成這社會覺得我們申請資助去做創作,是在消耗社會的資源,但不會想到這些資源在轉化成這城市的另外一面。」

他又感歎,作品在深圳「蛇口戲劇節」大受歡迎,有感曾成功地將澳門劇場帶到外地,卻在回到澳門後遭到否定。「我在小紅書上看到,有內地觀眾特意來看(《造美之城》)的首演,覺得表演非常專業,對待觀眾也很專業。本來想在演出後跟演員對話,去鼓勵他們,更多認識他們,但因為受阻所以沒法交流,後來聽到演出被取消,感到非常憤怒。」

慢慢發掘新路

在去年文發基金「溫馨提示」的電郵前,Sarah和袁一豪有份參與的製作《劉BON學堂2》亦收到「溫馨提示」的電話。去年十二月,他們接到通知,該系列的新作最終未能獲得二〇二四年度的資助;然後在今年一月,《造美之城》遭到取消兩場演出。Sarah指,雖然感到失望,但更重要的是將這些灰心轉化成新起點。如果將來政府只資助A和B級的演出,他們也會繼續找方法繼續創作。「簡單來說是經濟獨立,」Sarah有感,現時局方可能覺得是他們出資,所以藝團要跟從要求,「當有一日,我沒有了這些『零用錢』也能生存時,這些問題就消失的了。」

「不會一日就能建立一個新世界,」她續道,「而是試圖找一些方法,開始創造這新世界時,我們不知會面對甚麼困難。我們要小心保護自己,但如太小心,這路又行不出來。」

袁一豪也指出,藝團希望可以自力更新,但受到多方的限制,政府需要有意識去將行業帶往可持續發展的方向。「我們永遠都無法看見那條是可以自己生存的路,但每個人都知道一定要往這方向走。(現時)這就跌入一個困局:我們需要靠當權者去找這條自力更生的路,但當權者沒這意識,就停留在給藝團資助,也沒有向大眾推廣他們可以享受藝術帶給他們的快樂,是一個死循環的過程。」

Sarah表示,藝術工作者每個選擇都是有原因,希望當局能相信他們。他們亦希望能與局方保持溝通、平等、互信與尊重,而不是互相猜度。袁一豪指:「我們都希望成為『演藝之都』的一分子。『演藝之都』對我們來說,在創作方面有一定幫助。但現在會感覺到,我們藝文工作或創作被排除在外,而我們亦看不見究竟『演藝之都』的大方向、大政策是怎樣的,會是怎樣的多元,多姿多彩,百花齊放。我覺得這方向可以大家一起溝通,討論我們可以怎樣促進『演藝之都』的方向,而不是覺得藝團拿資助,就要聽政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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