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家暴陰霾 為身陷家暴苦海的人伸出援手 ——專訪葉濃喜

一直參與家暴預防工作、 為受害人提供協助的葉濃喜(Summer)在訪問時總好溫柔、細語,予人感覺如在充滿關愛的環境下長大的女生。事實相反,自幼在家暴環境下成長的她在升讀大學時選擇社工專業,並在畢業後,以過來人向家暴受害者伸出援手,為弱勢發聲。

目前,正在台灣攻讀碩士學位的Summer亦是澳門家暴受害人互助會(下稱互助會)理事長。總結多年前線社工以及互助會的工作,她坦言,《預防及打擊家庭暴力法》自二〇一六年實際以來,家暴定罪率極低,且除法律外,本澳對於家暴受害人的資源亦稀少不足。

目前,本澳制度不完善、對家暴受害者所提供的支援亦不到位,這也是Summer與一班熱心義工組成互助會的原因:為家暴受害人提供支援並期望藉此喚起社會關注家暴。

葉濃喜前往台灣深造,並冀望學有所成回澳後,優化澳門的環境。

葉濃喜前往台灣深造,並冀望學有所成回澳後,優化澳門的環境。

長大後才知自己屬家暴受害者

Summer原以為自己的成長經歷僅屬「個案」,但當長大後發現原來身邊的人有類似的痛苦經歷:多次目睹家暴的發生;曾因自己未能達到家人的期待而受到管教、體罰;在發生家暴後,家中的親戚為施暴者「洗白」,合理化家暴行為。

直到大學就讀社工課程後,Summer才驚覺原來自己原來一直都在家暴的環境下長大。「家暴對每個人造成好大嘅影響,亦都好常見」,雖有了「家暴法」,本澳社會都「冇正視過家暴帶嚟嘅影響」。

她表示,或因社會的文化及支援不足,本澳社會對家暴的包容性相對更高,忽略了家暴為社會帶來的影響。即使「家暴法」生效後,家暴受害人仍然感到好無助,更不可能知道社會上有其他類似經歷的受害人。而在立法的過程中,當時澳門僅有不同的正規的社服機構,惟缺乏一個關注受害人、讓受害人發聲的平台。是故,希望可以成立一個平台,集結受害人的聲音,讓社會知道他們的訴求,亦可以相互支援。

葉濃喜選擇出往台灣讀碩士,開拓自己的眼界。

葉濃喜選擇出往台灣讀碩士,開拓自己的眼界。

成立互助會出一份力

當時聯同其他熱心義工成立互助會,Summer坦言,一直以來互助會的運作靠的是每個成員一顆顆熾熱的心。該會由成立至今,資金問題一直存在,「一分錢都冇㗎」,又無恆常性的工作人員。至今仍只能依賴成員們無私的付出,在放工之後之做義務工作,為受害人出一份力。

多年前線工作,遇到林林總總個案,惟當中一個案中受害人執意要回到施暴者的身邊,令Summer十分訝異以及難忘。

葉濃喜擔任了七年的駐幼稚園社工。

葉濃喜擔任了七年的駐幼稚園社工。

問到該名受害人選擇回去的原因時,她引述受害人的話稱,「解鈴還需繫鈴人」,認為自己要「回家」才可把問題解決。自己雖能理解對方要解決、處理問題的心,該名受害者有這樣的想法亦正因過去社會或家庭的灌輸。

Summer又稱,在未有其他服務介入受害者家庭的情況下,在未知施暴者會否改變,回到施暴者身邊對受害者自己以及孩子未必有幫助,甚至回去後只是不斷循環家暴、離開、回家的過程而已。

勿忘初心

在「家暴法」生效初期所遇到的一個案亦讓Summer意識到該法對受虐者和目睹家暴的兒童的支援明顯未到位。

她認為,或因在初步未有就相關案例作培訓,警員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再者,目睹家暴兒童須上庭當著施暴者的面前作證,顯然當時不夠人性化,也會對兒童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亦因不少受害者多因經濟能力不高、需依賴法律援助處理訴訟,而該個案的法援實習律師竟寫錯日期和案件的資訊,導致施暴方「一直捉住呢點嚟打」,影響案件判決。

Summer憶述當時受害人稱自己一直以來都在黑暗的穴洞中,而自己的出現就像天使一樣,給予自己希望、可能。

至今,葉濃喜仍清楚記得當時對方的一言一語,也因此堅持要在社工這一專業走落去,亦希望自己可以勿忘初心,與受害人同行。

目前在台師大進修的葉濃喜擔任了七年的駐幼稚園社工。

目前在台師大進修的葉濃喜擔任了七年的駐幼稚園社工。

離澳學習
為走更遠的路

正在台師大社工所進修的Summer認為,本澳至今對家暴的認識仍相對落後,故到外地學習更多處理家暴的知識及經驗,並把所學帶回澳門,期望可優化澳門的環境。

剛在台灣生活半年的Summer便看到台灣在處理家暴的配套措施、支援工作相對足夠,更重要的是對於改善該方面工作的渴望、做好家暴防治的精神。相反在澳,即使自己在澳已走前線七年,惟仍未感覺到當局有「想改變嘅心」。

她又指出,台灣的《家庭暴力防治法》早在一九九八年實施,至今已經過六次的修正。對比澳門,台灣無論在法律或制度,還是支援上都會比較完整。但本澳「家暴法」列家暴為屬公罪,而台灣的「家暴法」則從保護令開始,若施暴者再次傷害受害人後才會進入公罪部分。

澳門家暴受害人互助會理事長葉濃喜。

澳門家暴受害人互助會理事長葉濃喜。

然而,讓Summer更感無奈的是本澳「家暴法」的執法,與其立法原意「差好遠」。當然,不可否認當局的嘗試,但力道不足打不到痛點,故冀當局未來可以再更大力推進,「佢(政府)唔做(好)前線社工都會有心無力」。

本澳另一不足的地方就是針對家暴的學術研究、調查、資料、數據都少之又少。Summer表示,過去僅得個位數是關於本地家暴的研究,「五隻手指數得晒」,若無足夠的數據、資料,又如何作有效的討論甚至改善。

她亦坦言,憑個人之力無法改變大環境,但「做到幾多得幾多」,希望自己能及時向仍在黑暗中的家暴受害人伸出援手;自己亦希望澳門未來的社會對受害者「多啲嘅愛」、「多啲嘅關心」,不公義能減少。

(相片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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