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上月底在缺乏防備之下面對疫情大爆發,經過一個月的「洗禮」後,儘管本澳最終迎來取消「封關」,但社會仍然瀰漫著一股陰霾揮之不去。這段期間,小城的一個角落正在舉行一個展覽及一連串工作坊,主辦單位希望與觀眾一同互動參與,推動公眾關注自身的情緒,認識創意藝術治療,本期專欄邀請了展覽主創人李卓媚(Lego)及范世康(阿康)進行訪談。
由梳打埠實驗工場主辦的「moonmood 悶末——展覽」於二〇二二年十二月卅一日至二〇二三年一月十七日假「川·Twist 藝術空間」舉行,活動期間舉行了一系列工作坊,包括舞蹈動作治療、戲劇治療體驗課、寫生、實驗音樂演出等,希望讓參與者觀察並梳理出內在和身體的情緒反應,達到深層次的自我對話。
展覽展出了《moonmood 藝術本位研究計劃》所出版的三本書藉文章以及圖畫原稿,畫作風格不一,Lego及阿康重新演繹過去關於「情緒」的作品,和日常思緒記錄。展覽當中更有部份是活動參與者即場創作的作品,每一次踏足展覽場地,展品都會增加,而現場佈滿了不少植物,除了增加空間的舒適感外,亦成為不少參加者寫生的主題。
展覽期間,本澳經歷真正的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從事藝術創作的Lego表示,疫情下,封關、封城都是突如其來的事,市民大眾沒有辦法改變外部社會的變化,只可以不斷地適應它。
「我認為有一點像呼吸,疫情要麼就是工作都迫在一起,要麼就是突然封城,就好像是在喘息,然後隔幾天(社會)又會繼續運作。」她表示,因為疫情導致工作的堆疊,原本的規劃及工作節奏都難免被打亂,變成只可以隨社會的節奏變化,再安排自己的工作。
「當自己需要適應生活的時候,反而需要學會放鬆,重新尋找屬於自己的節奏。雖然疫情期間很封閉,無法同人接觸,但同自己相處多了,就會慢慢細心去感受自己的節奏。」
感染新冠肺炎,對藝術工作者阿康來說,反而整個人像「重新開機」一樣。他表示,已有六至七年時間,每日都睡眠不足夠,而在染疫的時候,反而睡得非常充足,他希望這是一年的好開始,「那幾天我經歷了一種精神飽滿的狀態,睡醒了不用再想睡覺,整個人充滿電。」
「我平時有一個習慣以畫畫當作日記,但因為太多計劃迫在一起,根本沒有辦法處理,自己的心又定不下來。而現時疫情到達尾聲,開始明朗,整個人的心態及狀態都不同了,近期才開始去重拾這個習慣。」
阿康表示,以前會將計劃設想得較為長遠,疫情三年來學會更加隨機應變,因為中間會有很多突發情況出現變掛,導致計劃不能設想得很周全,需要順應外部環境的變化而變化。
阿康表示,在創作方面,對疫情沒有太大的感受,可以說是「無感」,反而因為疫情,更多同自己對話、關注自己,更想做一些關於自己的內部創作。
「可能我自己創作表達的內容都是從自己出發居多,我希望從自己的點去出發,去同社會產生共鳴,而不是去通過社會事件去講,而是關注自身,自己生活的體驗去表達。」
Lego在疫情時因意外跌斷脊椎,不能離開床上,她在這種限制下反而學習鉤織,作為一種新的方法療癒自己。她認為,從事創作的人,都有需要做一些與創作相近,但實際上不需要創作的事去抒解平日的創作壓力,「這樣,當做自己的作品的時候就會中立一些,而不是全部情緒傾瀉進去。」
大學畢業後每半年就在澳門、台灣兩邊不斷「遊移」的Lego說,疫情導致她終於真正地留來在澳門,亦很久未體驗過「自己是澳門人」的感覺。當停下來後,她慢慢又想為這地方做更加多的事,不只是自己的作品,而是行動上更加開放、對外。
「疫情下少了遊客,澳門街舒服很多,在最後一年更明顯……澳門回到比較休閒,有自己地方的舒服感覺。」
今次展覽提倡大眾認識心理諮商、創意藝術治療以及身心靈療癒。Lego說,在台灣,有關資源及資訊相當普遍,可能在一間餐廳裏都可能找到。她認為,如果由社工負責推廣身心靈、創意藝術治療,服務對象可能會介意被人認為「有病」,需要社工介入,但當同藝術家去分享,市民大眾會更易接受,避免標籤。
是次活動希望通過這個開放的空間,與市民閒談,主創人亦會教導他們鉤織、畫畫等。Lego說,「情緒」無時無刻都會發生,大眾不需要介意及傾談情緒是甚麼事,「我們開放一個空間,讓大家一同討論這些事,以及介紹有關的資源。」
曾受精神病困擾的阿康表示,心理諮商並非遇上情緒病才去看,如果想同別人傾偈,或者認識自己、進行生涯規劃,甚至渡過一個較難的人生關口,都可以尋求心理諮商支援。
「我以前認為是有情緒病,但到有情緒病時已經太遲,當有情緒出現,想找人陪伴的時候已經可以找心理諮商。」阿康在稍後推出的書籍中,提及了自己患上精神病的過程。他說,如果在病發時(十年前)就意識到可以找心理諮商,自己可能根本不需要進入精神病院,減輕社會負擔。他希望,通過展覽能讓心理諮商、創意藝術治療去標籤化。
阿康並提倡,當員工受情緒困擾,工作時會抑壓自己的情緒,實際上只會事倍工半,他希望社會關注「情緒假」,僱主能讓僱員受情緒困擾時在家中休息。
Lego說,以前更偏向「想到就做」,今次展覽共花費一年時間去認識創意藝術治療,將此概念消化後再慢慢輸出展覽作品。她提到,受政策所限,需要在一年內要完成受資助的活動,但在疫情影響之下,其實較難處理。
她總結說,所有人都需要去關心自己的心,「官員都應該來上我們的工作坊,等他們釋放一下,你有壓力時會影響市民,你的政策、決定都會有錯,要真正體驗才會明白何謂身心靈需要,這不是抽象的事,而是很具體的,不用去到所有人的身體已經承受不到、出現毛病,醫療系統配合不到,去到咁嚴重。」
「疫情完結後做這個活動,是不錯的,大家可能已經在上班,卻忘記了先調理自己的身、心,才去開始工作。」她表示,今年稍後亦計劃再舉辦活動,下次主題是園藝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