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藍色時分》——獨腳戲不只有一個人

一個劇場作品,在說故事的除了台詞,還有肢體、燈光、聲效、舞台……今次藝團「足跡」的《藍色時分》雖然是獨腳戲,但台燈聲等各個元素也在一同表演。「現在三個設計師:劉志強、杜國康、我,有點像把她(演員梁建婷)推到前所未有的點,有時我覺得我們三個的設計是在不斷push她。我覺得大家都有些期待。」表演指導盧頌寧說,「本來獨腳戲就不是真的只有一個人在做,應是整件事地發生。」

「曖昧」引發想象空間

《藍色時份》音樂及現場演奏劉志強(Ellison)

《藍色時分》是藝團「足跡」第十二屆小劇場演書節的作品之一。故事以2015年上映的澳門電影《堂口故事3-心亂疑城》中的《見光》為起點,從女主角慧慧的視角透視其男友被殺事件。劇本由演員梁建婷初擬的「慧慧自傳」為基礎,然後音樂、空間、燈光的設計與演員的演繹一同合力訴說故事。

音樂及現場演奏劉志強(Ellison)指,在他看來,「慧慧」在《見光》和《藍色時分》最大的分別是,在電影中「慧慧」並沒有很深入地發掘自己,而今次《藍色時分》是由「慧慧」的視角出發,「整件事是完全不同了。我覺得不能算是延伸,而是獨立的。」而今次的設計中他嘗試讓觀眾處於一個更沉浸式的空間中,音樂的調性偏向曖昧,「因為本身這是所謂的『唔見得光』,處於灰色地帶。『藍色時分』就是將入黑或剛天光,是很曖昧的一個存在。」

「今次強調『曖昧』,是因為我覺得『曖昧』本身是藝術要追求的事。」編導莫兆忠分享,「藝術不應該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而是在表演裡能看見曖昧感……『曖昧』和『模糊』不同,我希望能做的『曖昧』是你觀看時的想像有更多可能性,『模糊』是一抹沒甚麼可能性但你又不知道它在說甚麼。『曖昧』為我很重要,是那些沒法形容是甚麼、但每樣都可以介入、可以找到更多答案的可能性。」

編導莫兆忠

莫兆忠補充,一些環境的聲音未必很寫實,希望帶給觀眾更多想象。同時,演員在和這些聲音或音樂互動時,也需要產生表演上的變化。「聲音上的處裡除了演員直接的發聲,亦都希望她經過一些聲音上刻意的設計,觀眾在現場感中又會產生更豐富的想象。聲音除了台詞外,演員的聲音本身就是這個戲的聲音。她是這戲的旋律,所以和其他的聲音組成一個怎樣的聲音,一個共同曲調,一首甚麼歌,我自己也希望探索更多。」

空間與動作的巧思

另邊廂,空間設計也有自己的想法。「有了劇本初稿後,有幾個空間要素是我很想要的。」杜國康說,「第一,是不要給演員太平坦的地。現在舞台的斜度是十度,那斜度是想要讓她行走時有失平衡的感覺,或要用力去處理。這為演員不容易。現在舞台的斜度是10度,本身還想更斜,但應該不行,更斜會行都行不了。」

空間及燈光設計杜國康

「第二,是我很想要一個婚紗的頭紗的感覺,就是要頭紗舖滿整個舞台。但最後沒用到頭紗這物料。我也不想過份浪漫。這材質能做到那種形狀,換了我也覺得是有趣的。還有一個元素:洞。因為我看到裡面有很多的『埋葬』,我覺得有些像慧慧自己埋葬自己。」

盧頌寧則坦言,自己沒特別去思考「慧慧」是一個甚麼人,而是努力地希望梁建婷能找到「慧慧」是個怎樣的人。「因為我思考後會把很多東西加在梁建婷身上,我一直都很不想做這件事。我覺得「慧慧」應該是自己『生』出來。」作為表演指導的她協助梁建婷尋找方法處理空間與動作的關係,例如是「洞」與演員的關係、「頭紗」與演員的關係。盧頌寧指出,動感不只是身體,還有物件。在表演空間中一定有關於物件的動感,例如布的質感完全在影響演員的動作。而空間設計出來後,她覺得有趣的是觀眾會看到一些部分,又會看不到一些部分。「當觀眾可以看到哪部分是可以選擇時,創作的空間就可以有很多,因為演員站出來就是要整個人被看見,當有隱藏的時候,那種想象會很有趣。」

各從專業出發

表演指導盧頌寧

她又有感,今次演出為梁建婷而言是挑戰,也有一定壓力。「人人都在推進,大家都站在自己的專業上,我們也期望她站在自己的專業上。演員就是這樣,要掌握的能力有很多。」

「獨腳戲很重要的就是演員掌控節奏的能力,因為你沒有其他對手幫你。當然對手戲也可能拖着你的節奏感,但因為你覺醒那個人會拖你,所以你會想辦法捉返住氛圍的節奏。Live的獨腳戲,節奏一沒有了,就會整個戲都不用看了。」

「我看她排時有點緊張,跳Tango的那段我怕舞台那斜度她不行,我有少許擔心。但本身的設定就是想這樣,所以就繼續這樣進行。」杜國康說。

而莫兆忠覺得,今次排戲方式傾向像一些戲曲演員,即裡面有些程式是某些表演的套路,演員一定要很熟悉,至於情感的灌注或角色的建立是屬於她自己,她在空間裡面表現出來。「這為習慣演話劇的演員來說是剛剛相反的。這也牽涉我們過去幾年談論的『演員的自我訓練』的問題:你本身的功底有幾多、彈性有幾大,你對自己的聲音、身體條件熟悉程度有幾高……熟練和熟悉程度高,建構內在的角色的空間才相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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