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咖啡廳看攝影書如何誕生

《一本攝影書的誕生——澳門站》的展覽,由本地藝團方言社與香港獨立出版社 Brownie Publishing合作帶到澳門。

《一本攝影書的誕生——澳門站》的展覽,由本地藝團方言社與香港獨立出版社 Brownie Publishing合作帶到澳門。

咖啡廳的長枱上,放着一本本精美的攝影書;牆上貼着多幅相片,也簡介攝影書的製作過程。這名為《一本攝影書的誕生——澳門站》的展覽,由本地藝團方言社與香港獨立出版社 Brownie Publishing合作帶到澳門,於塔石廣場旁邊一間咖啡廳內舉辦。話說Brownie Publishing於2015年成立以來,一直以冷門的攝影出版為主,短短四年已推出的攝影及藝術相關書籍數量已達22本,今次展覽亦帶來了部分作品。展覽前言介紹道:「現今愛攝影的人為數不少,然而會看攝影書的人卻寥寥可數,願意付出真金白銀購買的更不多見, 故此出版攝影刊物似乎像個奇蹟!特別是以獨立形式營運的出版能在港澳出現,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由此,我們就與帶來展覽的方言社成員Alan和Rusty一邊喝着咖啡,一邊看展覽聊着攝影出版……

問:為甚麼會在咖啡店舉辦今次展覽?

ALAN: 放在coffee shop是因為澳門較少小型且實驗性的展覽場地,所以希望借用一些非傳統類型的場地轉變成展覽場地,也令整件事沒那麼正式,讓這文化可更貼近日常生活。

RUSTY: 在一些較輕鬆的地方,例如在酒吧或coffee shop內做一些簡單的展覽,這模式在外國一些較藝文的東西頗主流。而澳門可以做藝文類活動的場地不是完全沒有,但可能要預早較長時間預留場地,也是這樣的原因。

ALAN: 這展覽之前在香港一間coffee shop 也有做,我們就把香港的展覽tour 來澳門,所以這個展覽叫「澳門站」。我們有按照場地,例如大小,做一些不同的改進。例如這裡較着重的是攝影書的成品。我們由Brownie Publishing 最開始到現在的攝影書show出來和香港那邊有少少不一樣。今次展覽不是展示一個artist的作品,而是比較從出版、攝影書的角度去策展。這類型的展覽較少。澳門沒有出版藝術書籍的出版商,特別是獨立的藝術書籍出版商。而這展覽就是由頭到尾給你介紹獨立的攝影出版如何運作。

現時講攝影,很容易就是影了一張相片,放上social media作為發表平台就完了。但這些發表平台其實有很多自己的限制,導致你無法可以很完整的將你的作品呈現。如要把自己的作品完整地呈現,做攝影書是其中一個很好的方法。但因為澳門這方面的基礎較弱,所以很多人可能有這興趣想做,但不知應該怎做。希望這展覽可幫助大家了解,像一個淺度遊覽,像一個旅行團,看看出版社是做甚麼的,又或者攝影書可以有這樣的可能性。

RUSTY: 這展覽有一個分享會,有策展人、出版商負責人和澳門的設計師和我們一起討論。這分享會更體現剛才Alan說的「怎樣將一本書由頭到尾做出來」,包括選擇紙質、影像、怎樣和攝影師溝通、交流、發行銷售等。這些都是很行內的東西,都是在design學院都未必學到的東西,澳門亦較少這類型的(分享)。

楊德銘的《Yes Madam, Sorry Ah Sir》偏向詼諧、警察工作中的日常,用多方面的角度去拍攝一個警察故事。

楊德銘的《Yes Madam, Sorry Ah Sir》偏向詼諧、警察工作中的日常,用多方面的角度去拍攝一個警察故事。

問:展覽這裡有提到揀選相片結集成書。這裡有作品以香港警察為主題。最近香港警察的形象很受爭議呢,各執一詞。

ALAN: 這展覽在2019年頭就已計劃了,大家都知道那時反送中事件尚未開始。我們現在展示的都是一些紀實攝影,紀實攝影少不免會跟社會有關。

RUSTY: 這展覽都以香港攝影師為主。香港攝影很重要的一部分是紀實攝影、新聞攝影。很難避免會出現像Paul Yeung(楊德銘)的《Yes Madam, Sorry Ah Sir》,或Vincent(余偉建)拍的、回歸前後的香港。對於香港的攝影師,這些是一個鏡頭一定會捕捉到的事。

而這輯相雖然以警察為主,但他的角度亦和我們平時一般見到的香港攝影師拍攝警察的角度不一樣,可能較偏向詼諧、警察工作中的日常,這很明顯。這裡的攝影作品,包括Paul這輯相比較完整,用多方面的角度去拍攝一個警察故事。

問:另外牆上有幾張看似一樣,但細心觀察才發現顏色有別的相片。

ALAN: 這部分較針對印刷。在做攝影書時經常會遇到的是,印色時有很多不同的配搭,有很多不同的版本,中間有很多不同的流程、磨合,要出版社和印刷商三個合作。六張相片看似一樣,但其實不同的對比或顏色可以得出很多不同的效果,要做很多不同的功夫去調整,才可出到一個想要的效果。甚至不只油墨,紙質也有關係。印在一張「令」面或「啞」面的紙上,反差是不一樣。

問:在澳門好像很少聽到這些細節。

RUSTY: 澳門沒有這產業鍊。如果有攝影師說要用廿萬印一本國際級數的,sorry即使你付錢,澳門都做不了。因為例如一些精裝書穿線的脊位,在澳門做已是很勉強,多數也是拿回內地做。如要做一些較特別的技術,例如絲印,或十幾種專色,做得到嗎?我不知道,他肯不肯和你做又是另一回事。很多時未必做不到,但未必會幫你做,因為沒這產業鍊,不是靠這個吃飯。但外國專門印刷藝術書的,平日的工作就是專業地印這些,這就是分別。

ALAN: 訂紙也是一個好例子。例如想要一些特別的紙,澳門是沒有的,要由外面訂回來。但如訂的量不夠多,又不會幫你訂。

問:送去外地印呢?

ALAN: 運輸成本……首先你印的量要夠多。而你很多時也很難全程跟進。做攝影書要全程跟進。內地的審查也較嚴謹,所以會出現的問題是,做這本書時你不知道有沒有問題。

展覽不是展示一個artist的作品,而是比較從出版、攝影書的角度去策展。

展覽不是展示一個artist的作品,而是比較從出版、攝影書的角度去策展。

問:Brownie Publishing的攝影書,設計都很有趣。

ALAN: 很多大廠都會用罐頭書的形式,其好處是它不會有很奇怪的設計,亦不會用奇怪的用紙,又或者用很奇怪的專色,你大約會知道出一本書大約成本多少。Paul Yeung 這本《Yes Madam, Sorry Ah Sir》是一本很不傳統的攝影書,是他要求的。這較似一個創作的成品而不是一個catalog式的攝影書,就不是一本罐頭書。現在這類攝影書也是國際主流。近這十年,攝影書有種藝術品化的傾向,不是只將攝影書的作品全展示出來,可能本身就是一件作品,所以可能有些較特殊的做法,或較有趣的設計。

RUSTY: 這也牽涉到所謂當代攝影的做法。以前做攝影師,要專心的是怎樣拍好一張相,但這年代做攝影師,一開始的概念是怎樣去把一張相變成一樣這麼特殊的作品,已不單單是拍完一張相就這樣結束。

這年代,很多時攝影是為了放上網,其實這和罐頭書的概念很接近,因為instagram、facebook或twitter也好,是一個固定的格式,這也是一種罐頭。所以你看到這年代一些網絡的攝影師和一些出版或做展覽的攝影師,距離越來越拉開,圈子越來越少重疊,就是這個原因。攝影師或相片的擁有人本身自己都要有一個動機或觸覺,去把這些有一個當代的角度呈現。

ALAN:當代藝術說的是脈絡,不只說一張相片。脈絡不一樣,所說的已不一樣,同一張相片可以有一萬種演譯,所以需要不同類型的策展人、製作,因為攝影的框架不是由相片來演繹,很多時是由框架來演繹。就像一塊牛肉,不同的烹調方式,出來的味道就不同。

攝影常被誤以為買了相機,按了快門,回家執相,然後事情就完結,但實際上不是。實際上後面還有很多事,只是很少談。我們特地帶來這展覽,也是想讓大家可以看到背後其他的可能性,包括攝影本身的可能性、討論的可能性,甚至production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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