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論】或許,今年藝術節應在荔枝碗上演

其實,或許,今年藝術節應在荔枝碗上演。

今年藝術節的主題是「異托邦」( heterotopia )。而提出此概念的法國哲學家傅柯(Michel Foucault)就曾指,「船隻是最典型的異托邦」。但就在藝術節發佈會後兩日,製造「最典型的異托邦」的船廠就在文化局的眼皮底下被輾成垃圾,頓時變成一片荒地。

甚麼是異托邦?如藝術節的介紹所言,那是一個「獨立於現實」但又「跟現實息息相關」的異質空間;異托邦「讓生命獲得另一種可能」。它像是一面鏡,反向呈現了我們的「主流」、「正常」世界。沒有異托邦,我們就失去了對照,無從了解,繼而批判、重構我們的生活空間;它是一種對抗主體的力量,透過自己的存在,無聲宣告世界的多種可能。

但,我們沒這「另一種可能」。在空間的話語權上,我們上一次有「另一種可能」的,是甚麼時候?愛都的聯署,文化局私自扣起民間要求保育的申述文件;山頂醫院兩間小屋,左一句「公眾利益」便不獲啟動評定程序,右一句「政府工程」就話拆就拆;新中央圖書館,造價9億,選址問題擾攘多時,最後維持原判……一次又一次事件在大聲揭示:我們的空間從來由官府操控,蟻民只能默默聽從。

如果空間是一種權力,如果空間是一種社會關係;如果船隻是「最典型的異托邦」,如果「澳門號」被政府認為費用過高而「有家歸不得」,如果製造「最典型異托邦」的船廠被官方強拆,那我們的異托邦還將剩下哪些?墳場?監獄?醫院?還是由官方主宰的新中圖?或藝術節?「讓生命獲得另一種可能」,那「另一種可能」到底是甚麼?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傅柯在提出「異托邦」的演講結尾時講到:「……你就會明白,為何船隻由16世紀至今在我們的文明中,不只是推動經濟發展的偉大工具,同時更是最巨大的想象力之源。船隻是最典型的異托邦。在沒有船隻的人類文明,夢想終將乾涸;沒有冒險,只剩刺探;警察亦將取海盜而代之。

…you will understand why the boat has not only been for our civilization, from the sixteenth century until the present, the great instrument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I have not been speaking of that today), but has been simultaneously the greatest reserve of the imagination. The ship is the heterotopia par excellence.  In civilizations without boats, dreams dry up, espionage takes the place of adventure, and the police take the place of pirates.” – Michel Foucault, “Of Other Spaces: Utopias and Heterotopias”.

如是這樣,那或許,今年藝術節應在荔枝碗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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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環荔枝碗的船廠,2006年最後一艘船出廠後便廢棄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