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愛情故事

起初,你根本不知道這會是你的愛情故事,就如所有的起初一樣。

你和男人生活了七年,最後五年是完全空洞的。你清楚你們之間沒有共同話題、沒有快樂。博士課程永遠沒完沒了、工作壓力太大。你對生活灰心,討厭社交,討厭人,討厭那該死的城市。

你收到一封郵件,提議你到澳門教葡萄牙語,何妨一試?於是你交申請表、面試、取錄。你下午完成論文答辯,在巴西當了五個小時的博士,便趕去機場。你要把那男人、沮喪、空虛留給巴西。

你沒想過原來里約熱內盧到澳門之間還有聖保羅、東京和台北。那郵件上沒有清楚寫明包括一共四十多個小時的飛行,到氹仔時行李箱已找不著了。同事接你到宿舍,你打開窗戶,該死的!遠處有一間麥當勞!你本來幻想放眼過去都是九層寶塔之類的建築,整整兩日飛行竟然是為了來看麥當勞。你發現中國與世界任何一個地方其實沒甚麼兩樣。

後來你知道你嘴上駡著全球化,慢慢卻把這裏當成家。

在澳門的第二週,你走在新馬路上,發現一個男人在盯著你。他是菲律賓德國混血兒。他後來還跟在你後面,於是你回頭,上前打招呼,聊兩句,沒多久你便帶他回家。你在澳門的第一個男人就是他。當然,在緊接的一年裏,還有第二三四個男人,和第一二三個女人,以及其他其他。

一年後,你決定去大陸看一看。在網上聊天室認識了在上海的阿明。你們談啊談,談語言、談世界、談動物、也談食物。你發現你們太投契。於是你一步出浦東機場,該死的!阿明真人比照片好看很多。你肯定這是一見鍾情。沒理司機,在出租車上你們吻到回家。之後是連續三個月的上海澳門澳門上海還有珠海香港。暑假裏你決定做個實驗:以赴滬修讀普通話課程為名,同居一個月為實。你沒想過,你們從第一天吵架吵到最後一天。你也沒想過,你變得更堅定的要和他一起生活。

你知道你的朋友們都是天使,一邊罵你瘋了,一邊替你想盡辦法把亞明弄來澳門住:對了!報一個碩士課程,延畢至不能再延!就這樣六年的快樂生活,即使你喝零度可樂他喝白酒,還要輪流(被迫)每晚放狗。該死的!終於澳門政府不能再留他。他找不到好工作,你順著他的意思,讓他到廣州發展事業,然後又開始了一年的廣州澳門澳門廣州還有鄭州貴州。你不喜歡一個人住,你不喜歡一個男人和一條老狗住。

你亮出了一對戒指,問我可在清邁製造甚麼難忘的驚喜。你想這其實不是結婚的意思。你想這其實也可能是結婚的意思。該死的!你旅途第二天就發燒了,一直燒到最後一天。戒指計劃只能押後。後來你又問亞明你們有沒有甚麼計劃?亞明說要在廣州建立自己的事業,這就是我們的計劃。你很生氣但又很好笑。亞明說,好了你現在是想去拿枝筆、拿張紙過來,我們坐下寫寫嗎?你更生氣但又更好笑了。

原來也不是沒有計劃的。你們在考慮或許會在橫琴買房子生活,你說過關上班都方便。問你可有想過結婚嗎?你說也可以,可到巴西結。但澳門不承認呢。你說那就搬到巴西吧。但剛才不是說澳門就是你家嗎?你的答案是那個很老土很老土但很真誠很真誠的答案:

哪裏有他,哪裏便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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