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在高原

如果不是朋友提議去年保玉則徒步,如果不是滯留在一場鄉村電影節,如果沒有後來的那場冰雹雨,如果不是徒步結束大家分開走……


有太多的如果,或許,年保玉則只會是我眾多戶外徒步運動停留的一站,留給我的是可能也只是仙境般的西木措和四天不停歇的雨。但這一切又像是命中註定的,註定讓我選擇留在年保玉則,協助年保玉則生態保護協會,從志願者到會員。那天,會長扎西桑俄堪布給我取了藏名——年木梅朵,年保玉則神山三女兒的名字,“梅朵”是藏語“花朵”,與我在年保所做的植物調查工作有關。我在這裡的工作,是進行年保玉则植物的本底研究調查,當地藏族同胞因此認為我是年保玉則神山送來的禮物,幫忙整理神山的植物。豈知在年保的每一天,這牧民居住的草原讓我時刻處在驚喜和感歎的情緒裡:環境仍然是那麼的原始,溪流沒有一丁點的垃圾。藏族同仁經常會說:“年木,你可能是第一個來到此地的漢族。”我變成一個歸零的人,每一天,我都在學習,感受他們身上與生俱來的生態倫理、源自生活的智慧、信仰的力量,並認識與教科書上描述不一樣的草原生態系統,體驗牧民們謙虛的生活方式。我也在改變,改變了此前認為過度放牧是造成草場退化的原因,但草原真的在退化嗎?我心中已找到答案。同時,我深刻感受到全球氣候變化對青藏高原的影響:作為江河發源地的年保玉則冰川在消退,湖泊濕地出現乾涸,灌木開始生長……

年保玉則主峰

年保玉則主峰

如果第一次是神山安排的偶遇,一個月後再次選擇請假回年保,那更是命中註定了。有人說,我的身體回來了,但魂卻留在了那裏。高原在我的心底紮根,發芽,生長,讓我回到城市後仍會在夢中浮現在山中追逐動物、進行植物拍攝。扎西堪布說:“藏族與外界就像隔了一層有色玻璃,藏族人能看到外面的世界,而外界不能看到真實的藏族和藏區。”聽到此話,我極為痛心,為此我想把我在年保玉則的點點滴滴、我的疑惑、我的思考、我的認識寫出來。讓更多人認識守護江河源頭的他們,瞭解看似清苦但幸福的牧區生活。有時我會莫名地流淚,當內地城市以環境為代價發展經濟,當山體被破壞,河流被污染時,下游的人們並不知曉江河源頭有一群人在用他們並不受支持的行動堅毅地守護著這邊土地。我經常在心裏說,感謝他們的守護,幾千年來源頭一如當初。

[年木梅朵]
1982年出生,浙江縉雲人,2007年畢業於北京大學地理學(景觀設計學),同年進入浙江萬里學院從事景觀設計專業教學工作。現為年保玉則生態環境保護協會會員。
作者將陸續載寫正在發生的高原故事於本刊。

[年保玉則神山]

年保玉則(又名:年寶葉什則)是巴顏喀拉山的最高峰,它坐落在巴顏喀拉山脈東段,青海省果洛州久治縣和四川省阿壩縣的交界處。藏語意為“聖潔的松耳石峰”,是青海果洛草原的一座神山,“三果洛”的發祥地,海拔5380米,東經101.1°,北緯33.3°。已開發的西木措景區位於久治縣索日乎麻鄉境內,2008年評為為國家地質公園,同時年保玉則是三江源國家自然保護區18個保護站之一。頂部由3個常年積雪的山頭組成,山體則由好幾條山脊和相應的峽谷組成,俯瞰而視,形似花瓣。峽谷中以山谷冰川和懸冰川為主,冰雪融化後,在雪峰周圍的山谷中匯成大大小小160 多個湖泊。

朱加和格爾托在瑪爾溝

朱加和格爾托在瑪爾溝

[年保玉則生態環境保護協會]
2007年,會長扎西桑俄發起成立“年保玉則生態環境保護協會”。目前有會員63名,由當地喇嘛、牧民、商人、老師、學生、公務員等組成,主要以文字、圖片、攝像等手段監測記錄年保玉則的物種及環境變化。在相關部門沒有足夠資源投入的情況下,扎西帶領當地人自發進行的保護工作,彌補了年保玉則環保與環境教育方面的空缺。同時,協會積累的大量物種、冰川、氣候等方面的資料,為學者的科研提供了寶貴的一手資料。

年保玉則山下的濕地河流和牧區是中國為數不多的保存尚為完整的荒野,在當地傳統文化中,年保玉則神山是天下所有礦物的守護神。
協會希望繪製一個年保玉則神山聖湖的分佈圖,逐漸將這個關係網絡延伸出去,與整個藏區的網路連接起來,記錄它們的世系、傳說和相互間的關係。

這是藏地生命世界裏的神聖領域,保存它們,以便在年輕一代的心靈世界裏延續尊重生命的理念,這是歷史文化中與這個世界保持尊重和平衡的重要傳統。

濕地

濕地

協會會員根據各自的興趣愛好和居住位置進行了分工,以文字、圖片、攝像的手段監測年保玉則的冰川退化,河流、濕地的變遷,觀察氣候變化對當地動植物種群數量的影響;他們保護瀕危物種,對金雕、高山兀鷲、雪豹和昆蟲進行記錄,有人記錄牧草、磨菇、藥用植物和高山花卉,有人專注于藏獒保護和瀕於失傳的帳篷製作,還有人搜集山川地理神山聖湖的故事。

由協會會員自己編寫、自己設計的出版物包括:《藏鵐觀察記錄》、《瑪柯河白馬雞觀察記錄》,《年保玉則野外花卉》畫冊和《美麗的年保玉則》畫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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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民的白帳篷

牧民的白帳篷

瑪爾當溝

瑪爾當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