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讀書名列前茅的Benedict,是老街坊口中的「乖乖仔」、親戚眼中子女的「模範生」。這位八十後看起來還「傻更更」的大男孩,一直依照著父母的期望,循規蹈矩地做人,甚少出夜街。Benedict長得眉清目秀,體格魁梧,陽光的個性也頗討人歡心的,容易跟身邊的女孩子打成一片,然而,他卻愛走別的路,用生命去譜寫自己的同性戀曲。
Benedict讀大學的時侯,偶遇了他的初戀情人同校的「師兄」,當時他在台上代表全校學生演說,稿是寫得不錯的,帶不少感性的畫面,不過他書面照讀的語氣實在太硬梆梆了,聽得Benedict起雞皮疙瘩,還有一種想揍他的感覺,但內心仍帶幾分敬意,Benedict也沒想過這份尊重,竟成了日後一段最刻骨銘心的愛的土壤。
由於是學長的關係,Benedict有甚麽不明白就向他討教,這位師兄也不厭其煩細心講解,好感也悠然而生,但也不敢再有進一步的遐想,怕破壞彼此的友誼,但沒想到師兄趁沒人的時侯,給了Benedict一個很突然但又很溫暖的擁抱,不知所措的他傻著眼卻欣然接受。
大三時,Benedict第一次瞞著父母偷偷地跟師兄離家出走,打著交流的旗幟出去玩,同男友遠走高飛一會,過了人生第一次的二人世界,回來時某一科的中期考交了白卷,給教授不滿地瞪了一眼、罵了兩句,然而Benedict卻毫不在乎,時而回味著屬於他們的窩心回憶,呆呆地想著他可愛的臉龐,欣賞著他為人正直不計較,有責任心且懂得為人著想。
同為「孝順仔」的兩位,愛情道路上很快受到考驗,師兄實在放不下世俗眼光的包袱,交了女朋友。Benedict寧可啞忍,也不想放棄這棵苦心經營的幼苗,然而,師兄卻堅持要淡出這段從來也沒有在陽光下成長過的愛情。慢慢Benedict也說服了自己要體諒師兄,只好忍著淚水無力地放手,默默祝福著他。
痛心的告別,換來了荒誕的網上交友之旅。失去了師兄後,Benedict在同志網站開設帳戶,也許由於長相、身型和談吐尚算不錯,不乏男性友人問津,時而澳門,時而香港,時而國外。迷失了自我的Benedict已不懂去聆聽心中的感覺,常故亂展開一段新的戀情。然而,當他靜下來一個人的時候,卻發覺自己難以跟別人打開心扉。也許,沒有共同的話題、難以有交集的生活圈子、不同的價值觀,難以令Benedict心動;也許,他一直期望找到一個有師兄影子的男生。
Benedict曾遇過只求性不求愛的人,原來一夜情、出軌不只是異性戀獨有的,然而這可是他不能接受的,他渴望的是愛與被愛,想找一個伴侶攜手走將來的路,分享生命中的甜酸苦辣。他曾遇到一個心宜他的女性朋友,他也嘗試過「安定」下來,可是他心裡卻覺得很煎熬,這樣就一輩子的責任太沉重了,況且他心裡也沒有她,經過一翻掙扎和反省,這樣玩火的關係不久也結束了。
也許,蒙上天眷顧,沒錯,我們總是以為,我們會找到一個自己很愛很愛的人。沒錯,我們總是以為,我們會找到一個自己很愛很愛的人。Benedict在內地出席一項活動時,重遇了久違的師兄。那時他吃錯了東西生病了,在他最辛苦的時候,Benedict捉著他冷得冒汗的手,難以言傳的感覺回來了,舊情也復熾了。原來他也跟女友分手,箇中因由,Benedict沒有細問。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給了機會自己,忘記過去,重新現在。人生都白走了三分一,只要能再續前緣,Benedict覺得甚麼也不重要,畢竟這些年花了不少時間兜枉然的圈,緊握了的手就絶不會再輕易放開。
人大了,豆蒄年華不再了,歷練多了,也不得不正視一些很現實的問題。Benedict明白兩個人在一起,就是兩個家庭的事。愛屋及烏,Benedict不想傷害到師兄的家人,然而長輩們、老表們結婚生仔的聲音不斷,給了他們兩口子不少無形的壓力,教他們不知如何是好。他們很愛澳門這個小城,這裡是他們的根,他們從未想過離開,更放不低年紀老邁的雙親。
結緍與否,Benedict都尊重師兄的選擇,這份壓力他自己也身同感受;哪怕未來的阻力有多大,他對他的唯一充滿信心,也許,他早已努力為了一個「交代」而做好讓步的準備。人生是不完美的,有時候,他都在反思著「生小朋友」究竟是愛的延續,還是生命的延續?Benedict一直都找不到答案。倘若日後,師兄真的生了小孩,他不介意把小孩視如已出,只望不要最後連被叫聲「叔叔」的權利也沒有就可以了。
Benedict身邊有不少的同志朋友,閑暇時,大家便會傾訴心聲,相互勉勵一下,但連朋友也不禁問他這麼的一廂情願值得嗎?愛情是盲目的,這也不只是異性戀獨有的,在他心中,相愛的人能在一起已是福氣,所以他從不怨天尤人,也不覺得生不逢時,也無悔最初,「禁忌之戀這條路,是我自己選擇的,即使跪著走都要把它走完。」美國早前通過同性婚姻的法案,首批去註冊的同志伴侶大都已經在一起超過十年廿年甚至卅年,他們當年何嘗不是這樣走到今天嗎?
每當看到師兄肯聽話用布抺同一款潔白的情侶波鞋時,Benedict都會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甜蜜和快樂。也許,這真的是愛情的魔力,Benedict不知道自己的底綫可以劃到有幾低,他只懂「傻更更」一路包容,一直說不介意,「但願能一直守候在他身旁呼吸同一口空氣就於願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