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融合教育:過動兒媽媽有話說

2015-03-20 笨小孩?不笨! 專題報道

文:論盡採訪組

網址:https://aamacau.com/?p=15953

時間:2015年03月20日 10:10

根據外國研究,每十名孩子就有一個可能在學習上有特殊需求。如果加上後天環境因素造成的低成就學生,這類學生的人數更可能高達兩成,但現時澳門融合教育只適用於前者。教青局○六年開始將融合教育推廣至私校,每班最多三名融合生,每人可獲得額外兩倍資助,每間學校會多一名駐校輔導員,同時校方亦可申請其他資助改善學校設施。

融合教育是希望將有身心障礙的學生安排在普通班內上課,透過資源老師的輔助,按照其能力調整教學和考核的方式,讓學生最終能適應主流教育。雖然教青局近年投放的資源並不少,但融合教育的具體效益如何?是否真的切合學生的實際需要?我們請來一位融合生家長剖白過去幾年的真實體驗。

Amy的大兒子四年前被確診患有專注力不足過度活躍症(ADHD),其他複合症狀還有對抗性反抗、讀寫障礙及焦慮。幸好學校發現得早,兒子趕及在六歲的黃金學習期開始治療。突如其來一大堆令人頭痛的專業名詞,孩子層出不窮的狀況,令夫婦倆疲於奔命,Amy甚至一度有情緒病的困擾。她強調,這次分享並非為了責備任何機構,而是希望鼓勵更多相同境況的家長發表意見,共同改善教學環境,為小孩尋求更多社會資源。

香港民間有不少整合性治療改善小孩的專注力和編差行為,但澳門這方面的資源仍很匱乏。

香港民間有不少整合性治療改善小孩的專注力和編差行為,但澳門這方面的資源仍很匱乏。

論盡:政府投放了這麼多資源,融合教育真的幫到小孩嗎?

Amy:在我個人認識當中,小學每位融合生一年有大約四萬元政府資助,這筆資助直接給學校的,專款專用在學生身上。有融合教育的學校,資源老師擔當的角色十分重要,這些老師不是科任老師,也不是班主任,他們要個別接觸融合生,按照他的個人需要或能力不足的地方,作出學科考核的調評工作。以我兒子為例,校內老師認為他是一個十分聰明、觀察力極強的學生,但因注專不足,對中英文有讀寫障礙,作出了少許的調評。但我們已經多次向校方反映,亦在「個別化教育計劃」(IEP)會議中反映,這些調評是不足夠的,但他們會以我兒子有足夠聰明而不接納我們的意見。

另一例子是,他對英文默生字和閱讀都有困難,尤其是默寫生字,這麼多年基本上次次測驗都不及格。即使多花許多時間幫他溫習,依然只拿到十五分、廿五分。曾經拿過四十幾分,這在我們的心目中已經算是一百分!他的英語聽力和理解力都十分佳,比同班同學要強,英文科老師也看出他的優點和弱點,希望就他的情況為他增設聽力及理解力測驗,提升小兒整體的英文科分數。但資源老師的意見認為,這對其他同學不公平,亦不希望小兒只依賴聽力和理解力的測驗取分數,不用功記英文生字,以此為由不予理會。

而中文科總是離不開默書、默寫詞解和問答,全是他的死穴。去年中文科的學習,只是死記死記再死記都記不到的學習模式,根本沒有時間學習如何有效及準確運用中文,我覺得根本是沒有用的,當然,測驗和考試的成績不及格,一連串的挫敗感,已經令小兒對中文科生厭。這位中文老師的教學方法,我也是十分不滿。

由此可見,融合教育不是投放資源多少的問題,而是投放了的資源是否能夠運用到位,也就是軟件的問題──資源老師調評的靈活和水平問題,以及科任老師的配合度和體諒度。融合教育的確還是可以幫到一小部份,但重點在於軟件,在於資源老師的水平及科任老師的配合度和體諒這一群小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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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盡:在校外尋求其他資源協助困難嗎?

Amy:當然有困難!第一,是家庭的經濟壓力。山頂醫院只有一兩位專科醫生,要排期求診會錯過治療的黃金時間。所以,很多家長帶小朋友去香港求診。以我家小孩為例,讀K3時在看香港被確診為過度活躍症(ADHD)。由這時開始,一直每兩星期或一個月到香港覆診,視乎他的進展而定,每次診金連藥費約二千五百元至三千元。再加大人小孩的來回船票,每月至少要四千元。曾經向社工局申請殘疾津貼,但因資格不符被拒,亦沒有其他途徑取得援助。

第二,其他非藥物的輔助治療方面:過度活躍症的藥物只能對患者最多有三分一的提升作用。過動兒往往有許多行為偏差問題,必須要進行其他輔助治療。以小兒為例,除了藥物,還有在不同機構和鏡湖醫院接受輔助治療,包括:感統治療、職藥治療、心理治療、學障輔助治療等等。但因機構和醫院人手不足,很難預約到課外時間接受治療,而且收費不是大眾市民可以輕鬆負擔。

以鏡湖康復科為例,去年上半年,每四十五分鐘的收費是二百元,但到年底卻加到每四十五分鐘三百元,加幅為百分之五十,簡直冇王管。經過多年的尋尋覓覓,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間適合的輔助治療機構,澳門實在太缺。但政府對這類機構的支援度亦不足,例如,小兒之前在澳門兒童發展協會(MCDA)接受了近兩年的心理治療,但由於該機構的營運費不足(約在二○一二年),最後不少治療師離開了,小孩子最受害。

第三,家長求助無門。教青局雖然有特教中心,但暫時沒有面向家長的輔助服務,例如:開辦講座,協助家長處理情緒困擾,或者預先了解這類兒童在成長及求學的過程中將會遇到的困難。這類型服務十分有用,因為家長是第一線幫助小孩的先鋒者,必須有充足的裝備和心理準備才能有效地幫助他們。而教青局的特教中心提供的服務暫時仍未能滿足到家長的基本訴求。

本人亦十分體諒特教中心的難處,光是為一個小朋友做評估已需要很多時間和人力。當時小兒光是排期接受教青局和山頂醫院的心理評估已經花很長時間,等到出報告已經差不多五個月。需求者眾,執行者不足,這不是特教中心的問題,他們已經好努力,我做家長是實話實說的。問題在於管理教育的領導人員,他們必須有前瞻性,看到問題的嚴重性,儘早培養人材,幫助這群兒童。他們從三歲至十二歲期間,需要持續不斷進行各種治療。一個專業人員在幾年中往往只能專注輔助過動兒,所以,人材的培養亦是另一個重要元素。

論盡:作為家長,發現小孩的情況後會否感到很大壓力?

Amy:當然有好大壓力,壓力不是一確診就馬上有,而是當小朋友的連串問題逐步浮現,父母的壓力亦隨之而來,不斷累積。家長本身也是第一次接觸專注力不集中過度活躍症,還未知道小孩將會遇到的困難,除了看西醫、開精神科藥物,對其他癥狀、偏差行為認知很少。每當一個問題浮現,才知有這個問題,再立即找解決方法,只不過他們成長速度和浮現問題的密度,總比我們找到解決方法快得多,實在好難追。

有部份過動兒家長亦患有抑鬱或焦慮症,家長和小孩一同看醫生。我亦曾經有些類似的經驗,但感恩有信仰幫助,讓我捱過去,但前路依然好難行,而小朋友的路比我們更難走,希望社會多一點正面力量和支持給予我們和這群小孩。

論盡:妳是如何適應和幫助小孩?

Amy:家長首先必須盡最大努力去了解,患者自身能力不足和將會遇到的問題,這樣才可以在心理上作好準備,但澳門不論是政府還是民間對這方面的支援力度不足。所以,只要香港一有這類講座或課程,我和先生都會請假去上課,將學到的東西運用,對我的小孩很管用,而且緩和了親子關係,家長的壓力也減輕了。原來,教這類小孩的方法很不一樣,我們會用新方法教他。

總括而言,融合教育的一個致命弱點是,上課的老師只有一個,同一個時間不可能用兩種教學方法,融合生只能硬著頭皮去跟老師按傳統和一般的方法去學習,這樣效果當然不會好。無論如何調評,只是一個補救的方法。我想最佳的方法,是開設專門的融合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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