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並沒改變我的命運,但信仰改變了我作為一個家傭的使命

134 家長的抉擇:繁簡 紙本月刊

文:陳老二

網址:https://aamacau.com/?p=111870

時間:2024年07月4日 21:21

知識沒有改變我成為家傭的命運

來自菲律賓南甘馬粦省(Camarines Sur)一個農民家庭的Lorna,今年48歲。她有六兄弟姐妹,全部都有機會入讀公立大學,奈何她的大家姐,因為畢業後找不到工作,最終去了科威特(Kuwait)當家傭;其他兄弟則留在菲律賓務農,但收入微薄;她父親早年過世,媽媽是一位裁縫,一家人過去的生活,都有賴在中東做外僱的姐姐去補足。

Lorna大學時期報讀護士課程,但實習前因未能通過體檢,「護士夢」泡湯,後來只好效法姐姐出國做家傭。最初幾年,她到香港工作,人生路不熟加上工作環境緊張,她先後遇過不同的僱主,亦曾被辭退。後來她已屆適婚年紀,於是有幾年回菲律賓結婚和生孩子,待孩子夠年齡入學後,她又回到香港當家傭。其後,因外籍僱主返回英國生活而需再找工作,Lorna最終與澳結下十年的緣份。

Lorna常到教會參與服事。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Lorna常到教會參與服事。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第一次在澳門受騙的經歷

Lorna初來澳曾到賭場長見識,期間遇到一名外僱,那人問她借了護照來看,結果轉頭拿了她的護照,向賭場職員辦理會員登記以賺取積分和禮券。她驚訝那人竟然未問得自己同意,拿自己的個人資料來騙取好處,還取笑自己若不想賭博,就可以先離開。

Lorna現在回想,笑稱自己直到現在還是不懂得如何賭博,也無意欲去賭博。但那次經驗令她初嘗甚麼是「被利用」,也賺了一次教訓,以後凡事要戴眼識人。

任何地方都有好僱主壞僱主
要學會平衡利弊和保障自己

Lorna認為,澳門和其他國家一樣,都有好人和壞人,不是所有僱主都友善,但自己算是幸運的,遇上不錯的僱主,不然也不能一做就十年。「我聽過有些外僱的僱主,會拖薪、支薪不足,無理扣薪、或根本無預留食物或地方給家傭自己,有些家傭只能睡梳化,睡窗台、廚房或露台,完全無自己的私隱。有些人早上七點就開工,晚上十二點才能離開,但她是外宿的,怎能夠這樣?這不合理。」

她認為,如果家傭是外宿的,僱主有責任跟家傭協調一個人性化一點的工作時間,家傭亦要讓僱主明白,他們有權提出一些合理的要求和需要。

不過自疫情以來,許多家庭的經濟並沒有恢復過來,有些僱主給辭退了;即使有些家庭仍需要家傭,但由於經濟條件變差,有極少部分僱主只肯支付兩、三千薪金,即便薪金減少,許多時家傭亦只能啞忍。

現年48歲的Lorna表示,自己算是幸運的,遇上不錯的僱主,一做就是十年。

現年48歲的Lorna表示,自己算是幸運的,遇上不錯的僱主,一做就是十年。

Lorna又相信本澳相關規範可以做得更完善,可惜現時並無法定對口單位可以申訴:「因為在澳門,現時菲律賓家傭(簽署)的只是同意書/聘書,不是合約,不同香港,合約需要雙方政府批示,如今只有澳門勞工部門負責,菲律賓那邊似乎沒有對口的單位處理這事情,特別在2022年之後。」

所以,Lorna在2017年跟幾個志同道合的外僱朋友,成立了「澳門進步家務工工會」(Progressive Labor Union of Domestic Workers),致力幫助那些有需要的菲律賓外僱,認識自己的法定勞工權益。

見證澳門「起飛」
已成「第二個家」

在澳工作及生活十年,見證著這城市巨大變化,由陌生變熟悉,再感到自在,Lorna坦言視澳門為「第二個家」。

Lorna認為現在在澳可以坐輕軌,交通也越來越有秩序,感覺澳門越來越像一個繁榮現代的城市,她也更喜歡現在的澳門,而在這裡生活時,比起在香港時更加快樂和自在。

憑著信念助人

「如果我幫助別人,我的神也會幫助我,我做這些工作以外的事,想祝福我的家人之餘,也希望幫助其他人。」Lorna正努力為身邊有需要的菲律賓外僱提供支援,解釋一些相關的僱傭資訊,讓他們有需要時知道自己的權益。她坦言過程中也遇過許多拒絕或抹黑,因為有時外僱們不明白她們的用意,或未建立信任。「但我希望有日他們真的遇到麻煩時,他們會想起我們所說的。」

她的僱主暫時不知道她在這個組織義務幫忙,但她相信,即使僱主知道,她會體諒自己正在嘗試幫助其他人:「正如有年菲律賓遇上極大風災,我請求僱主為我匯款去菲律賓捐助,她當時不明白為何我要匯我自己的薪金去幫別人,我告訴她因為菲律賓有許多更有需要的人,他們正在斷水斷電挨餓。」

Lorna是一名虔誠的教徒,經常到教會參與服事。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Lorna是一名虔誠的教徒,經常到教會參與服事。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信仰從人生風暴中拯救了自己

篤信天主的Lorna認為,信仰是把自己由人生低谷中拉出來的最大力量,特別是經歷丈夫背叛時:「我當時常常都哭,我問神,我為了家人才去當家傭,為何家庭破碎這樣的事,卻要發生在我身上?最後我沒有抱怨誰,我靠禱告將自己的傷心和失望,透過向神父傾訴,交託給神。我都曾有憤怒,但憤怒只會令我身體變得更差。所以我把這一切告訴神⋯⋯求寬恕。 慢慢地,我從痛苦自責中走出來。」

Lorna學會了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不再依賴別人照顧,靠雙手和努力,支持和保護自己所愛的人。「我後來也明白,當他(丈夫)需要我時,我沒有在(他)身邊,所以這也不能完全怪他。凡事都有原因,我只是變得更堅強,為了女兒為了母親,我挨過了這些最困難的時刻。」Lorna深信自己經歷的,也能鼓勵其他相若情況的外僱。但她常常告誡女兒,一旦決定做外僱,就有一半機會家庭破碎。

感謝神賜下交心友伴

Lorna來澳最初幾年,因為留宿在僱主家,逢周日又大多留在教堂服事,每周見到的都只有教友,外面幾乎沒有朋友。如今她跟一些外僱同住,建立了好些友誼。

她形容現時的室友是「常常欺凌彼此」的,但隨即笑著解釋道,是一些能彼此開玩笑的朋友,因為一起生活認識更深、更真性情相待,自己亦感恩有交心友伴。

對於自己的際遇,雖然Lorna知道有許多人跟自己都有類似不幸故事,但她可曾有埋怨?她直言,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皆來自信仰試煉,「我現在變得更堅強。」

Lorna是一名虔誠的教徒,經常到教會參與服事。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Lorna是一名虔誠的教徒,經常到教會參與服事。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最喜樂就是在教堂裡服事

談到在澳門最喜歡做的事,Lorna說最快樂就是每星期到教堂服事。「我負責編排職事人員的時間表,特別是領經員的安排,若有人缺席,我會隨時補上崗位,這事已經做了有九年,即使當我還在香港工作時,我也是非常活躍於教堂服事。」

Lorna又表示,自己很重視承諾,但不會勉強別人,因為每人都有每人的難處或不方便時,但常保持自己,隨時可以補上服事的狀態。

相信每個家傭都有同一個「夢」

Lorna期望,待女兒大學畢業找到工作,她就能回鄉生活,因為年紀越大,越難找到家傭的工作,她期望靠著一點積蓄,能自給自足是最大的夢想。「因為我們沒有退休金,沒有社會保障,在菲律賓每月退休津貼只有一百多澳門元。至少在家鄉,家人仍有田地,可以將耕種所得自用,但如果能夠開個小店將所得在市場銷售,或者會有好一點的收入,養活自己和媽媽。」

如今最讓Lorna感恩的是媽媽現在七十多歲,但仍然很健康,而且仍然在做自己喜歡的事——造衣服和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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