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集會 記憶猶新 本地青年:不擔心再無人記得「六四」

噴水池的27周年紀念六四集會(2016)

2016年,噴水池的27周年紀念六四集會

菠蘿油(化名)是一名本地青年,青春年華在澳成長,亦曾於內地就讀大學。問到他對「六四」有何印象和認知,他指出,早在小學三年級課堂上就聽過事件概述,而到中學時期亦曾多次參與30年來風雨不改的議事亭前地「六四燭光集會」。憶述當年集會,他形容「氣氛輕鬆、似吹水多啲」,當時社會上對「六四」的討論也較寛鬆。而今春夏將至,澳門再無公開集會,他就指,不忌諱未來與友人提起政治話題,對於事件終將被遺忘,也不太絕望。「都唔擔心無人傾講、無人記憶,就無人識呢件事(六四),絕對不可能。」

短短半小時訪問,記者問了菠蘿油在澳成長與政治的關係,言談間可感其積極正面、兼帶詼諧的個性。對於「敏感」的政治話題,他也別有一番見解。

學子早啟蒙、多探討歷史事件
校內常有討論

菠蘿油指,對「六四」啟蒙得早。在就讀小學三年級左右(2010年代初),當時品德與公民課課堂上用的教材談到「自由」課題。正值六月初,略有資歷的年長教師滿懷感慨地向小學生提起春夏之交的一場政治風波,指當年不少學生走到街頭示威,因政府欠缺處理的經驗而導致「不太好」的結局。老師幾句帶過,勾起當年尚是小學生的菠蘿油的好奇,回家自行在網上搜索資料,打開了瞭解80年代末那場政治事件的大門。「當時就收埋咗係心底,似乎係知道咗一啲意料之外嘅事。」

到了初中,菠蘿油忙於學業,但中史堂的港版教科書內亦同樣提到「六四事件」,即使寥寥數行,他仍拿著課本去找同學、老師問個明白。當年略有年紀和經歷的教師並不忌諱說更多始末,那麼「六四」在同儕之間傾談起來可謂「司空見慣」、不再神秘難解。十多歲的少年們都略有共識——他們做了這些事情。

同學間熱衷討論政治與歷史,菠蘿油說起,當時學校裡的新移民同學更是好奇、甚或帶著些許獵奇去探討,自己也樂於分享所知。但只限時代較久遠的事件,較新近的政治事件則容易激發不同立場的衝突,自己也希望避免。

問到當時有曾質疑「六四」真偽?菠蘿油只打笑道,有一個自家理論。「在一個言論已相對不自由的社會,不可以講那些人的壞話,但仍聽到壞話流傳出來,那就很可能是真的,更值得深究⋯⋯未想過考究資料求證,只求知多啲。」

高中始而踏足集會
菠蘿油:有如「活的」公民課

菠蘿油提到,在真正參與由前民聯會所主辦的議事亭前地「六四燭光集會」之前,是遍佈本澳各重要公共空間的「六四圖片展」吸引了其視線。「你好難唔注意㗎,只要係澳門走動,一定會經過呢啲地方:得勝花園、議事亭前地、大三巴⋯⋯經過就會駐足觀看。年年都差唔多內容,就每年都有必要重溫一下。」

後來,道聽途說之下,菠蘿油得知4號當日可以到議事亭前地參與集會,便隻身前往。當時集會氣氛輕鬆,街上路人如叔叔伯伯都會隨口提到集會的事,到了現場也見是中年人較多。他就提到,曾有一年從一位中年參與者口中聽到其人生歷練,更對事件增加臨場感和實感。「嗰位男士50幾歲,話自己1989年曾經係北京工作,做工程判頭,亦都需要四圍走。89年佢並未响北京留到6月,只到5月尾就感到時局太過動盪、情勢惡化,趕快搭火車到廣州去。當時形勢好危急,佢就無留到4號。」然而,現時很難遇到這些分享經歷的人,一定會感到可惜。

噴水池的27周年紀念六四晚會

噴水池的27周年紀念六四晚會

菠蘿油形容當年幾次參與的「六四集會」,有如一堂堂「活的」歷史課、政治課、公民課,在集會現場也會偶遇熟人。集會過後,他與那批現場遇見的朋友,日後更是多了一種共識和連結。現場氣氛輕鬆,有如「茶餘飯後」。

他憶述,4號的集會除了由主辦人帶頭講述過往,也有不少時間放眼現在與未來,討論時弊,例如當時不甚健康的房地產市場生態、資本主義帶來的矛盾等等。「雜七雜八咩都有。」而集會所用的「燭光」不多,可能只有頭一排人們持著,後面的人安靜地聽。人潮不少,有時滿溢到仁慈堂附近,也可能佔了三分之一個議事亭前地。「大家吹水,交流當年嘅情況⋯⋯即使附近有警察都不是特別怕。」

不過,菠蘿油指出,時勢到了2019年後就變得緊張起來,或者與香港發生的運動有關。之後集會不再,自己只會隨意找些志同道合的同學談談政治,偶而才針對或者對「六四」不甚認識的朋友提起幾句。「對人就睇眼緣啦,要觀察他對政治的看法。再沒有集會是有點可惜,就聽不到現場那些人們的分享了。」

內地仍有人努力開闢討論
部分澳門青年對政治漠不關心

菠蘿油在內地院校就讀過一段時間,問到兩地對「六四」等「敏感事件」討論情況如何?尚有討論空間嗎?他樂天地指出,即使如內地紅線明確,私底下依然有人以各種方式開闢討論空間。

他提起當時選修課上,老師忽然提起1989年6月前後,為了與同學一同響應事件,到市內某一橋上作抗議行動,後來被處分。台下,菠蘿油感到意外,追問老師事情細節,他亦不吝分享。從老師身上,他學習到的是一種堅毅、勇敢又幽默的精神,也感到老師是幸運的一人。他觀察部分自小較貧困的內地院校學生,或因感到受社會壓迫,更有動力去探知世界與社會,更熱衷與發掘政治知識。和內地朋友可以「點到即止」地討論,不會衍生衝突。

他又舉例,即使敏感如在內地時局,大學某教科書上對當年事件亦有記載,起碼有一百餘字描述「春夏之交的一場政治風波」。這令他感到意外,也對內地討論環境有新認知。

菠蘿油:唔擔心無人知「六四」

反觀澳門,除了中學與同學多討論時事外,同時感謝一眾教師願意分享當年體會。而身邊的年輕澳門朋友,或許有些更注重玩樂,就少關心這類政治話題,感覺上較漠不關心。但若菠蘿油想找個人討論起來,仍是有知己可開啟話題。「有部分學生特別有興趣去討論政治。」

毋忘「六四」是民聯會一直以來的堅持。

問到會否感到現時社會氛圍不鼓吹討論「六四」、政治事件等話題?菠蘿油直言,的確現時顧忌較大。雖然集會不再舉辦,但集會也只是一種載體,所謂紀念的價值,彰顯在事件未來會以各種方式流傳下去。「都唔擔心無人傾講,無人記憶,就無人識呢件事,絕對不可能。又不是二千年前的秦代,燒咗本書就無啦。」

他指出,網上仍有海量資訊,好奇者仍能滿足求知。自己感到的顧忌,更像是社會多了「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的現象,言論或被別有用心的人捉住大做文章,被控以不好的意圖,才是最令自己感到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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