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流後受行業掣肘 難適應本澳社會及文化 物理治療師轉戰台北拓展新職涯

一般病人或認為物理治療與Pilates看似無關,實際上,原理都是考究人如何正確使用肌肉、骨骼,針對其受傷位置練習肌肉。(圖片來源:Geert Pieters@unsplash)

R是一名物理治療師,正準備在台北開設自家的運動工作室。疫前,她在台灣完成學業,曾回澳工作數年,思慮後仍認為本澳現時大環境不甚宜居,決定再次移居到台灣開展新的工作與生活。

或許,是對澳門生活環境不滿故決定離開?或是在澳職涯發展遇障礙?R向本媒分享她的故事。

治療師冀多元形式執業謀出路

首先,R點出,本澳現有制度對醫療人員的規範不少,亦規定醫療人員須在政府指定場所實施治療。雖可以理解此舉目的是避免病人在其他場所治療時出現意外,但亦限制行業發展。

她舉例,通常受政府認可的場所包括公、私立醫院、診所、私人執業診所、早療服務機構、學校、安老院舍、長者日間中心等。然而,在其他地區可能的做法是,經訓練的物理治療師還可以到游泳池等場所教運動、做水療等,亦可在其他適合地點教授一些為身體做預防、準備的運動。但澳門的制度則限制了醫療人員這方面的發展,在澳門就少有這類治療方法。

R分享指,若每天花少許時間喚醒身體、提升對身體的自覺與控制,可更易避免受傷。(圖片來源:Sporlab@unsplash)

當時R在本澳的私人診所工作收入尚算穩定,但對專業抱有更大熱誠的她更希望尋覓出路,獲得更高成就感,亦常思索是否可在治療之外,幫助更多患者在生活中順暢地運用、了解自己身體。於是,R開始思考脫離醫療體系以外新的創業方式。

「資格認可」有如「攔路虎」 效益成疑

除限制治療地點外,本澳法例亦規定15類醫療人員在執業前須先經「資格認可」。 R就指出,本地高等院校未有開設物理治療課程,現時澳門所有物理治療師都是從外地讀書再回澳執業,必須面對本地「資格認可」的一關。

幸運地,在新制推行前,R已取得資格認證,故不必再次經歷考試、實習。以往舊制做法是檢驗畢業證書上的實習時數及課綱,通過就可直接獲執照。舊制轉新制,R卻認為,現行實習、考試要求對提升醫療人員能力並無太大助益。

R思索脫離醫療體系以外新的創業方式。(圖片來源:Raspopova Marina@unsplash)

據醫療專業委員會資訊,現行《醫療人員專業資格及執業註冊制度》及《醫療人員學歷或專業資格水平》規定,若申請者在外地取得全日制學歷,要獲在澳執業資格,仍需先參與並通過資格認可考試、分配並通過實習後,方確定登記並獲發「資格認可證書」,以證申請人有專業資格。之後,仍需再選擇執業地點並申請,才可獲「完全執照」並正式執業。

然而,大部分醫學畢業生在就讀期間都已完成校內實習,變相要實習兩次才能換到執照。不只治療師、醫師,即使是護士也需重複實習。在公立醫院實習,只有山頂一間,卻要容納所有科系的畢業生,R就指出,整體環境或不利於實習者學習、吸收。

她更坦言,認為制定該類規定的高層「不夠厲害」,亦沒有資格去設定有效並完善的制度為申請者有效評分。重複實習「也不合理」,只是硬性推行,未顧及實效。其中,資格認可考試的內容甚至只是從其他地區的考題「抄返嚟」,而執行考試、評分的人許多則是在醫院工作、已有不少負擔的治療師、醫師。

勸喻病患從運動入手 改善、察覺身體

過程中,R不斷思索如何將運動與治療結合。她指出,物理治療分為運動治療、徒手治療與儀器治療三大類別。比起在診所醫治病人,自己更有興趣培養眾人正確做運動的習慣,故有意開一間與運動相關的工作室,現已在台北市區物色工作室空間中。

有什麼方式在患者受傷前就讓其察覺使用身體上有沒有問題?例如,常有患者斷十字韌帶,這條肌肉在生活中「無咁容易斷」,若常發則屬罕見症狀,應找方法提點病人避免再受傷,提升身體素質。過程中,R學習不少其他運動方法,如Pilates等。有不少學生都給予正面回饋,感謝R教授的技巧,助他們改善身體。

R介紹指,她指出,物理治療分為運動治療、徒手治療與儀器治療三大類別。她對於結合運動及物理治療較有興趣。(圖片來源:Bas Peperzak@unsplash)

一般病人或認為物理治療與Pilates看似無關,實際上,原理都是考究人如何正確使用肌肉、骨骼,針對其受傷位置練習肌肉。R則稱,亦已有先進研究表示,坊間多數以電療等儀器治療,治療效果不顯著,糾正患者使用身體的習慣更重要,找到為何常在同一位置受傷的原因,練習大腦與身體協調。

以運動結合治療,不論台、澳,是否有其商業市場?R認為,不論價錢便宜、昂貴,都只在於患者是否重視有人帶著一起做運動,改善身體,花錢看醫生與做運動,或是同一價位,就看病患是否重視。若每天花少許時間喚醒身體、提升對身體的自覺與控制,可更易避免受傷。

對澳人際及文化感疏離 社會動保意識低
只望生活環境可「互相尊重」

台灣移民政策中有一項是HF169,規定只要留台畢業生回原居地工作兩年後,便有機會重新申請回台工作、生活,以招攬留台人才。R表示,自己正是在疫情期間意識到自己難以再在澳生活,萌生離澳念頭。

當年R畢業後回澳,曾對社會有期望,當時認為澳門人情世事皆如以往成長般溫暖、融洽。但多年後真正在澳工作、生活,R便發現,「不是我一直認識的那種感覺。⋯⋯我一直都沒有被社會鞭策過,我覺得對社會的期待是落空的。⋯⋯我當時太年少無知了。」

R回流澳門生活後並不順暢,不適來自於感受到街上的人們態度不甚友善,又多了完全不講廣東話的人,本土文化似乎變得好陌生。

她回想以往短暫回澳時,不適感覺並不那麼強烈。疫情期間,澳門居民不時被限制出門行動。而真正觸發R離澳的原由是為保護自己寵物的權益。

當時居民被限制外出,亦不允許出外放狗,R直指,「你怎樣去限制我的自由,你不准我出街可以忍,沒辦法澳門就是這樣。但是,有沒有搞錯,連動物的權益都這樣去剝奪的話,我覺得不行。」

另一次,R外出放狗但遭鄰居不友善的言行對待。這讓她深感在澳難覓得互相尊重的環境。於是,R就開始著手幫寵物辦離澳手續,逐步打算移居台灣,現時在台也獲得更多空間供寵物活動。

除生活環境外,政治氛圍低迷也是R考慮離澳的要素。

除生活環境外,政治氛圍低迷也是R考慮離澳的要素。以往可能仍敢於在網上分享言論,但見證本地或外地有人因言論被捕及詢問,則開始憂心、自我約束,感到人權、自由度下降,只不過是身邊沒有人明講。

「廣東話文化,『係啦係啦、咁啦』。」討論時只講一半,需要帶隱喻地討論,聽者只聞無奈。這亦不肯定身邊人是覺得分享已不安全、不自在?或只是純粹沒有意見?R如是說。

日後或流轉各地 對未來抱持信心一搏
在台生活感寛裕

問到離澳決定,家人會否有意見?R分享道,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人生負責、活得更好,儘量不應被其他人左右,若家人明白應能支持自己做法。對自己而言,已慢慢褪去華人社會中重視家庭的觀念。

R在決定移台後,以HF169返回台灣以準備營運新的工作室、辦手續開公司。在外國人身份限制下,無論到行政機關或銀行的申請手續都較多,於是,籌備時間便有所延長。有別於投資移民,需要向台灣政府清楚闡明營運計劃、聘請本地人手等細節,R就指,HF169的申請者遇困難較少一點,暫時未有年度盈利數字等要求。但台灣的銀行方面行政繁複、較慢,故仍在等待成功開業。在籌備工作室過程中,R學習、累積不少社會歷練,亦有賴伴侶與友人支持才能實現。

對比台、澳兩地生活環境,R直指,在澳門租屋空間較狹小,需與許多鄰居共用公共活動空間,在稠密環境裡生活,容易被鄰居、外人影響心情和增添壓力;亦常處理他人帶來的不如意和負面情緒,即花許多心力都未必能處理到自己的身心需求。然而,到台灣居住後,可享用空間較大,周邊綠化環境亦多,生活品質較高,亦多了空間處理自己情緒,專注自身感受,創造力也得以提升。

R回流工作、生活後,曾對本澳社會及文化變化感失落。本澳對醫療人員制度亦有不少掣肘。

離開會否牽掛澳門?R坦言「看得開」,為追求新的、更好的事物,要懂得放下一些東西,以勇氣作出抉擇。日後沒什麼必要暫時都不會回澳,在澳亦少親友。若有一日離開台灣,可能考慮再到日本、韓國生活。只要自己手上具備專業資格、有生活費,很多地方都需要人才,可以專才方式留下來試一試。

R又感嘆,人生就是這樣,途中必然遇上不少抉擇,但生命只有一次,有權利選擇生活得更好,會發現許多都只是身外物。「最重要的東西都會在你腦海裡面,這件事情是不可以被人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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