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訴牽起「蝴蝶效應」 方方皆輸

130 隱形紅線 紙本月刊

文:論盡媒體

網址:https://aamacau.com/?p=108860

時間:2024年03月1日 11:11

二〇二四年一月二十日,藝團「風盒子社區發展藝術協會」講述自殺的演出《我們一如既往的那天早上》宣佈取消,原因是「對是次創作的關注已超出過往經驗與所能承受」。僅數日後,藝穗節延伸活動《美美的車車》受到部分網民批評。隨後,相關作品《造美之城》在首場演出後,文化局宣佈取消餘下兩場演出。

兩個演出被剎停。究竟局方又收到多少「關注」?又如何與藝團溝通?文化局回覆本媒查詢時表示,就《我們一如既往的那天早上》(下稱:《我們》),文化局「至今共接獲三個對有關演出表達關注的意見,並已按照一般處理方式,悉數轉介予主辦單位」,而《造美之城》則有「一個電話查詢」。至於這些意見或查詢來源是甚麼?涉及哪些方面?局方對此並沒有回應。

風盒子:演出受「關注」
只能取消

雖然官方的數目看似零星,但這些「無名關注」足以引起「蝴蝶效應」,令劇場界軒然大波。據《大象媒體》報道,《我們》的主創成員阿J指,「一開始,先有網民表示演出會引起爭議和不安。其後,團體陸續表示收到數名人士私訊表達相關擔憂,當中有人聲稱自己從事青少年工作。另一方面,文化局也通知風盒子指收到市民『查詢』,問及為何這演出沒有分級內容,以及會否對未成年人有不良影響,演出單位有甚麼措施保護有情緒需求的觀眾等。風盒子最後亦有將演出交予公開映、演甄審委員會評級。

在宣傳推出後,不滿演出的人士曾發表一些言論,導致留票的人紛紛退票,雖然團體仍希望堅持演出、盡力澄清,也有人因看了聲明而訂票,但無奈傳言不斷流出,指有多個政府部門收到關於這次投訴,製作團體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最終決定取消演出。」

藝團「風盒子社區發展藝術協會」早前表示,由於作品所受的關注已超出「所能承受」,決定取消了一個探討自殺的演出。

藝團「風盒子社區發展藝術協會」早前表示,由於作品所受的關注已超出「所能承受」,決定取消了一個探討自殺的演出。

而據媒體《澳門平台》報道,該媒體曾分別去信社會文化司司長辦公室、社會工作局、文化發展基金等政府部門查詢有否收到市民或團體對於上述演出的關注,而除文化局外,其他政府部門均表示,「沒有收到與相關演出的意見反映或查詢。」

Gary:無形的壓力

事實上,藝團直接或間接被投訴時有發生。二〇二三年九月,兄弟班藝術會與葛多藝術會的作品《天上人渣》疑因「粗口對白」,被投訴「分齡評級太寬鬆」。有份參與演出的劇場工作者Gary表示,藝團收到「公開映、演甄審委員會」的正式信函,要求藝團提供演出的影片。

事有湊巧,演出後不久,多個藝團收到文化發展基金的「溫馨提示」,指若活動/項目涉及不雅、暴力、色情、淫褻、賭博、粗言穢語、影射或侵害他人之權利等不當成分,基金可根據有關章程規定取消有關資助批給。社文司司長歐陽瑜之後回應傳媒提問時表示,當局曾收到一些家長投訴指,該等家長在帶小朋友看了一些表演後感「一些不安」,其後,這些投訴轉介到文發基金跟進,故基金發出有關提示,但未有指明是哪個演出。

《天上人渣》去年被投訴指評級太寬鬆。網絡圖片

《天上人渣》去年被投訴指評級太寬鬆。網絡圖片

Gary坦言,當時種種的巧合令他倍感壓力。雖然司長表示文化發展基金的申請「是一個個項目來批准的,根據那個項目是否符合基金審批的資助規定,不會(被)列入黑名單」,而被投訴的表演亦沒有被列入黑名單,但Gary坦言會擔心藝團未來會否受到影響。而令他不安的另一點是,一但出現投訴,不論是否匿名還是惡意,政府都會展開跟進,「乃至要發『溫馨提示』給所有藝團。」

而這種投訴很多時都帶有主觀色彩,去年政府有關「不雅、暴力、色情、淫褻、粗言穢語」的提醒一出,不少劇場和電影工作者立即議論紛紛:「八婆」是否算「粗言穢語」?是誰來決定「不當」的尺度?Gary認為,當時「溫提」的思考亦能引申到今次的《造美之城》事件。「究竟所謂色情或美感是怎樣來的?穿得少就是色情?我們怎樣去進行美學的表達?這是可以討論的。很多人有不同的理解,例如當局的人可能覺得這是色情,但大眾覺得這是美感。」而最後的結果是演出要被取消。

演出取消後,《造美之城》創作團隊在咖啡店與觀眾互動。相片由演出團隊提供

演出取消後,《造美之城》創作團隊在咖啡店與觀眾互動。相片由演出團隊提供

J接受《大象媒體》訪問時表示,覺得現時「投訴」已被有關當局當作某種用以判斷事情的「指標」,「這當然是很不妥當而且不公平的,也是有關當局喪失專業性的表現,無形中也在對文化藝術建立了以大眾標準為標準的『紅線』,這對創作絕不是好現象。」

Gary亦認為,人心惶惶不是一個理想的情況,希望文化相關的部門可以再放寬心一些,與藝術工作者同行,多了解、理解表演團體的想法,而不是讓自己覺得在澳門得不到支持。「觀眾量已不多了,連局方的肯定和支持好似都缺乏的話,會令我們很沮喪。」

「其實我們很多時做創作都是想這地方好,」他歎道,「所以我覺得溝通很重要,尤其文化局除了是公共部門要對公眾、觀眾負責,它另一職能是跟我們藝術工作者同行,扶持我們藝術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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