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二三年十二月二十 日，Gabriel（賈日豐）推出了新碟，其中四首作品是用土生土語寫成。「Patuá sâm ung’a voz pa tudo gente qui gosta Macau」（土生土語，為所有熱愛澳門的人而設的聲音）──在唱片封套內，Gabriel用土生土語、中文、葡文及英文四種文字分別寫道。「兩個女兒都開始大了，我覺得更加需要告訴她們，土生文化除了免治，還有土生土語。雖然是很小眾的東西，但我覺得是有價值的。」
「我覺得是有一點使命感的，」Gabriel續道，「尤其是現在發展這樣急速，甚麼都在變。我覺得做這事是有文化價值的。」
藉獨有語言尋根
土生土語又稱為「土生葡語」，是定居澳門的土生葡人在澳門四百多年間形成的一個語言體系。據澳門文化遺產網介紹，「葡萄人自歐洲出發探險，探索海上貿易之路， 歷經非洲、印度、馬六甲到澳門，沿途與當地女子通婚，帶來不同地方族群的血統，逐漸形成澳門的土生葡人社群，他們日常用作溝通的語言謂之土生土語，其基本詞彙以葡萄牙語為基礎，夾雜著馬來語、粵語、英語及西班牙語，可說是語言的一個大薈萃」。
Gabriel是土生葡人，自小在葡文學校讀書，能說流利的粵語、英語和葡語，但他坦言一直到大學畢業之後才開始接觸土生土語。爸爸雖然也知道一點，但在他成長的年代，政府並不主張說土生土語，「所以他也不說。」
雖然如此，但Gabriel一直對自己作為土生葡人的身份與文化興趣甚濃。除了碩士論文是研究土生葡人的管理文化，近年他亦參與了不少與土生文化相關的創作。例如於二〇二二年與太太Delora Sinha用中、葡、土三語創作了兒童繪本《內心的光》（後改編成兒童劇演出），去年又協助「澳門土生文化研究學會」教授兒童和青少年土生土語話劇工作坊，亦有為紀念土生葡人作家飛歷奇誕辰一百周年的舞台劇《繾綣南灣》擔任音樂設計。
唱片附有歌詞，土生土語的都有中、英、葡三語的翻譯。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以古老語言唱出當下
今次Gabriel推出的唱片名為《頓悟》（Epifania），共收錄了七首作品，當中四首是土生土語歌曲，一首是葡語歌曲，另外兩首是純音樂，以手碟（Handpan）和其他樂器合奏而成，都是Gabriel近年的創作。他介紹，四首土生土語歌曲分別名為《Normal Novo》（新常態）、《Telele》（手機）、《Dessã Vai-Ia》（超脫）和《Sonho》（夢），而葡語作品《Delora》（寶貝）則是為女兒撰寫的歌。
Gabriel表示自小已喜歡音樂創作。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Gabriel分享，專輯名為「頓悟」源於一種對生活的反思，「是一種『我終於明白了』、『不需要執着』的頓悟。」而當中的作品亦與日常的思考有關，例如《Telele》是講述手機成癮，「像歌詞內說的，電話就像我們的『神』，但這『神』是連結我們，還是在分隔我們？」《Normal Novo》是有關疫情期間的感受，「其實那些外僱更慘，我覺得他們比本地人更可憐，他們是不能發聲的。這作品主要想說離鄉別井的人的辛酸。」《Dessã Vai-Ia》希望帶出不要在意別人的目光，「即使有肚腩亦是好看的，不要被一些主流價值觀框着自己。」而《Sonho》則是有關回應心中的渴望。專輯還收錄了兩首純音樂，由Gabriel負責打手碟，洪逸宇演奏小提琴。「Handpan的聲音很靈性，我覺得跟頓悟很有關。其中一首名叫《Unchinho di Céu》，意思是少許的天空，而有了一點點，就可以頓悟很多事，理解很多東西。」
三語繪本《內心的光》。攝影：大蔥
唱片附有歌詞，土生土語的都有中、英、葡三語的翻譯，葡語作品也有中英雙語翻譯。Gabriel坦言，這次的作品他先寫了葡語歌詞，再找來諳熟土生土語的黎若嵐和賈嘉慧協助翻譯，然後再調整歌詞。「慢慢我也開了竅，大約知道怎樣做。」有擔心過聽眾聽不懂歌詞嗎？「沒擔心過，因為一定聽不懂！」他大笑，「但我這人有點使命感，概念有價值的話，就會去做。等於韓文歌，其實很多人不一定懂韓文，但也會覺得好聽、啱feel。」
用瀕危語言譜出未來
過去，在澳門用土生土語作曲撰詞的，以「澳門人樂隊」（Tuna Macaense）較為人熟悉，今年樂隊也迎來八十九週年。但一直以來，運用土生土語的機會並不多，大多集中在戲劇、音樂和文學。土生土語是瀕危語言，懂得的人本來就少，能運用來創作的人就少上加少。在Gabriel看來，在藝術上運用土生土語多少需要「天時、地利、人和」，而需要有人堅持，才有之後的傳承。「所以我覺得土生土語話劇團和澳門人樂隊很重要。沒有他們的堅持，我們哪會知道這些？我有一個願望，就是向我的女兒推廣這文化。這隻碟當初不管有沒有資助，我都會做的，剛好政府又支持。」
完成了一張專輯後，Gabriel並沒有停止創作，現時他正在構思如何在創作中結合粵語和土生土語。「會是關心精神健康的創作。不同的年紀都遇到壓力、焦慮，尤其這幾年很多自殺，我覺得這是需要關注的。」至於下一張唱片，他坦言不着急。「要先存錢！」他笑道，「我又不需要很快出碟，最重要是質素，能帶出我心中所想的，這些都需要沉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