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覺得,現在所謂活化其實不是在活化的,因為它只是借了那個場域去做一個活動,其實活動之後一切都是如常的。」說起近日博企和政府的舊區活化建議,藝團「零距離合作社」創團成員戴碧筠有這樣的感受。「現在政府將那邊片區聯動活化其實不是不好,但是否真的做到有深度呢?這個我都有期待中。我期待它不只是掛燈。」
城市為何文化╱活化
零距離合作社曾在永福圍創作互動劇場演繹澳門歷史故事,早前在十月初五街舉行、旨在「帶動舊區可持續發展」的「105 FIESTA」中,藝團亦有參與創作《城市解密》自助遊的部分。戴碧筠以永福圍的互動劇場為例,指過去的社區計劃主要面向本地居民,但亦遇過一些外地遊客坐下來想要了解。大學時修讀視覺藝術的她認為,能使城市形象獨一無二的,是在地故事,而活化項目的視覺元素亦應連結這些故事,令人聯想到有關社區,乃至澳門。
「所以我覺得首先要問:我們的生活是怎樣來的,我們的過去的歷史是怎樣來的。然後在裏面發掘社區內有甚麼元素,我們現在還看到甚麼,然後用那些東西去說話。」
「放一隻兔子或者一個月亮燈,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樣的時候,我覺得那價值就有待商榷。那只是一個裝飾品,一個裝飾品只是應節,就是這麼多。」
香港資深藝術行政人員、現任香港藝術學院院長茹國烈在《城市如何文化》一書中提出,文化是「信念和價值觀」、「日常生活風格」、「藝術和創造」以及「記憶」,這四方面可形成循環,生生不息:「一個城市的信念和價值觀、日常生活風格、藝術和創造,以至這個城市的記憶,的確都可以變成具『吸引力』和『說服力』的文化軟實力。」
「文化是這樣重要,文化不是城市的裝飾品,不能只交給一個文化區來承擔。一個城市的文化,是要全城一起建設起來。」就香港的情況,他在書中這樣總結。
文化為本 展現底蘊
回到澳門。政府在活化舊區的新聞稿中,屢屢提到「有效發揮『文化+』的作用」、「更好發揮不同社區的特色」。但戴碧筠覺得,現時感覺更像「旅遊+文化」或「經濟+文化」,多於以文化為主位去「與多領域融合」。現時有關澳門的宣傳雖然是鋪天蓋地的,但感覺是為了振興經濟,於是以文化為招徠,而在基調上沒有說得很清楚是用甚麼概念去串起活化這件事。
「打卡這件事本身沒甚麼問題,重點應是我們提供了甚麼給遊客『打卡』。我們除了捉著眼球之外,那樣東西是不是有內涵或者深度,我覺得這關乎活動設計者一開始以一個甚麼立場去想的。例如打卡竹昇麵,會否也告訴他,竹昇麵技藝是『非遺』?」
「如果說以文化為本位,那一定是以捍衛文化為主。我們的文化是甚麼?譬如我們有葡萄牙的文化、中國的文化、澳門人的文化、南亞人的文化,我們是多元文化的,但我們是否真正了解這些文化是怎樣形成出來的?它後來的發展,甚至它現在沒落的原因,這些都是值得我們探究。如果以文化為本位,我覺得首先思考這件事。」
「如果沒有後面的故事或者資訊,它就是一個很單純的視覺打卡,但是視覺打卡也可以是幫助大眾進入這個文化世界的窗口。我們有沒有一個引領,令他們可以接收這些資訊,令他們覺得有趣呢?」
需要文化中介協調各方
戴碧筠又認為,博企雖然有很多大型項目的經驗和能力,但活化街區的經驗則有所欠缺,畢竟博企並非文化中介,而作為娛樂行業,美學取向自然傾向娛樂上的聲色。「就是要會發光的東西,吸引人走進來。但走進來是不是代表了活化呢?我們要的是人流數字,還是一些有質量的旅客呢?文化傳播的責任在誰身上呢?這當中就有一個反思。」她並建議,在這個舊區活化的過程中,需要有文化中介人去做連結。
「因為文化中介人不只是一個代理人的角色,他會了解文化的責任是甚麼,或者捍衛文化的責任是甚麼,他的眼光會以文化為本位。」而這過程中,各方亦需要了解和磨合,因為博企會有自己的想法,藝術工作者亦會有自己的堅持。「所以文化中介人的角色很重要。他要懂得游刃有餘地在裏面平衡雙方,不單止是完全代表文化界的聲音,還有一部分是可以站在商界,或者是社會事務方面。他要看著數字,又可能要看著質量,我覺得三方的合作是很重要的,是一個重要的方向,是要這樣發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