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林?毀山?

路環山林中見只餘下根部的樹木。

路環山林中見只餘下根部的樹木。

近年來,澳門的「市肺」——路環的山林面貌變化相當巨大,山林突然變成了光禿禿,很多行山或路過的人士都發現了這個改變,並感到驚訝,很多人亦表示十分痛心。多位行山人士向本媒體表達個人的憂慮,亦有平日常去路環呼吸新鮮空氣的市民表達了自從發現路環的山頭變得越來越禿之後,心裡十分焦慮不安,不知道這些林地出了甚麼狀況,希望政府向市民解釋和溝通。

原來這是市政署由二零一八年開始的山林修復工程,目前已經進行到第六期招標。據市政署,山林修復工程的緣由是本澳經歷天鴿、山竹幾場強颱風吹襲之後,樹木損毀嚴重以及有倒塌風險,加上部分作為先鋒樹種的台灣相思及木麻黃已達樹齡上限,故市政署委託中山大學專家團隊進行調查,並獲廣東省林業局支持,開展林木生態修復及優化設計工作,目的為儘快恢復山林生態環境。

然而,目前呈現的山林面貌讓公眾充滿疑慮,究竟如此大範圍、連根拔起的方式是真的有效嗎?山林的原生物種突然失去棲息地,它們目前的狀況如何?缺乏大樹庇護的小樹苗的存活率如何?缺乏植被的山坡,若遇雨季會否有滑坡的風險?在氣候變化背景下,缺少遮蔭的夏天的炎熱狀況會不會給動植物帶來惡劣的處境,甚至加劇生活在城區居民的熱浪?如果要進行類似的山林修復工程,本澳有其他更加合理的選擇嗎?

這一期《論盡》紙本專題,我們就從生態專家、行山人士、香港樹木保育團體以及市政署角度,去探討山林修復工程的利與弊,特別是展開之後的監管問題。可惜,截稿前市政署未回覆本媒有關山林復育查詢。

本媒之前訪問過的本地生態學者,例如梁志文、陳俊明等人,都曾不約而同的提到過對澳門目前郊野管理公園化的問題,這次的山林修復工程更是這個問題的極致表現。陳俊明對此表示了深切的憂慮。

他認為如此的修復工程對於生態是個摧毀級別的破壞,除了對原來動物棲息地的摧毀之外,更擔心大量公帑的成效無人問責。雖然整個山林修復工程由內地中山的專業團隊提供建議,然而內地的情況和澳門不同,修復的方式是否適合複製?何況工程的執行交由中標的工程公司,如何保證實施的過程跟隨正確程序?如果需要諮詢意見,為何不是向更了解澳門狀況的本地的生態學者團隊,而是向遠距離的內地團隊?

也許鄰埠香港的經驗更值得我們借鑒,此次《論盡》記者走訪了在香港有份參與山林復育計畫的非政府組織長春社,跟隨樹藝師阿思走到山頭的植林區參觀,親眼目睹修復過程中的林貌。 一開始也是由於外來先鋒樹木的老化和值林結構的單一,香港漁護署在二零零九年展開郊野公園植林優化計劃,以提升郊野樹林的生物多樣性。相較澳門交由工程公司投標不同的是,香港漁護署邀請相關專業背景的非政府機構負責該計劃,目前為止已經有八個非政府機構參與,老牌的樹木保育團體長春社也是其中一個。記者在長春社所負責的植林區了解到整個復育計劃的大致流程和過程當中所遇到的困難。根據香港漁農自然護理署網站上的介紹,我們也可以了解到香港所採用的復育會用疏伐的方式來移除不健康或外來品種的樹木,疏伐後的外來品種樹木也不會直接送去焚化爐,而會被製成公園設施或堆放在樹林裡,以滿滿形成微生境,以增加樹林的物種多樣性。整個過程中,林地是不會變成光禿禿。

此外,澳門的山林復育工程推進之速度也令人不安,短短幾年時間,已經到第六期工程,是否有做環評市民也無從得知,更不用說工程前欠缺諮詢以及和市民的溝通。

林地一清空就回不了頭,對於澳門來講,路環幾乎是唯一的郊野資源,這樣快速的清除山頭植物是否太過激進,還是有背後的利益驅使呢?本期專題也蒐集了部分招標的資料,供讀者們參考與思考。據招標結果,首五期的山林修復涉及公帑支付約澳門幣4,706萬。

無論如何,在這個環境保護日漸重要的時代,市民們對與本地的綠地也愈來愈重視,山林綠地任何改變,都逃不過市民的眼睛。當局在對山林做大手術之前,須與市民充分溝通,任何影響生態的行為,專業人士特別是本地專家的環境評估更不可或缺。

然而,有關山林修復工程是否做環評,環保局回覆本媒查詢時指沒有收到市政署要求局方就有關環評報告提供「環境保護範疇的技術意見」。

綜觀全球,為環境發聲的人越來越多,而聯合國更把可持續發展看成是新時代最重要的任務,可持續發展目標(SDGs: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中的第十五條更是清晰的指明:保護、恢復和促進可持續使用的陸上生態系統、可持續管理森林、對抗荒漠化及制止生物多樣性喪失的現象。

森林資源是未來可持續發展的關鍵之一,它既提供不同物種的棲息地,也為地球吸收溫室氣體、減緩氣候變化做出重要的貢獻。對待這個寶貴的資源,我們的每一個舉動應極為謹慎,而不應該以效率為先、先摧毀後建設,或是用管理公園的方式來管理郊野,這對森林可持續都並非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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