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能做自己?

到底一個城市要發生甚麼文化事件才會讓人對這個地方念念不忘呢?或是,應從這個城市能如實呈現自己開始,而澳門能做自己?忠於自己?

一個活動多人打卡 便是成功?

新馬路變步行區,算是一種Gimmick(噱頭)。但其實沒有很超現實,只是有點理想化已而。歸根究底那裡的步行環境,並不算理想。

然而,「新馬路任我行」這個計劃不應只是一種噱頭。作為一個空間實驗,不行車可以做甚麼?沒有概念,亦缺乏想像。結果,新馬路只是變成一個巨大的打卡戶外影樓空間罷了。

若該計劃不能連結到新馬路的本質,原則上,這樣的計劃在哪裡進行都一樣。

當局於新春期間舉辦的「新馬路任我行」吸引市民及旅客迫爆打卡。

當局於新春期間舉辦的「新馬路任我行」吸引市民及旅客迫爆打卡。

街道藝術的裝置其實是一次公共藝術共賞的機會,為何要在Rubber Duck紅了才在澳門複製貼上似的?核心在於是以觀念藝術(conceptual art )在公共空間佈展藝術或以商場搞活動(function )般去實行這個計劃。

當然,新馬路不做馬路的確「與別不同」了數日。然而,除了變為另一條手信步街,活動內容的策劃也很重要。若連帶考慮封鎖其他馬路,如用於單車賽、 馬拉松等,進行一些全城都能參與的活動。除了打卡與嘆美食外,公眾也可以參與其中,這也許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

公共空間如何被利用
是一個城市個性的重要展現

有時看一個城市是否具個性,有甚麼個性,去當地的市集及示威現場便能體驗到。城市的公共空間如何被利用, 是一個城市個性的重要展現。

對於公共空間的利用,我想起了幾年前,曾經去過三藩市的Folsom Street Fair,非常大開眼界。Folsom Street Fair由1984年開始有當地一個非牟利機構推動,主題是BDSM及皮革戀。街道上的人大部份是裸體,或只穿內衣褲,年齡層由18歲至80歲都有;街區設置的攤位有SM體驗, 現場教做Sex toy。當然,街上滿目肥肉橫流,視覺上,對我而言則不是很愉悅的經驗。

旅客參觀三大巴後部遺址。

旅客參觀三大巴後部遺址。

忠於自己 不取悅別人
是文化及活動之別

我問當地朋友, 朋友說:「 呢個street fair is not about nudity(非關祼露), 更多的是be yourself(做自己) 」。

是的, 一個城市能「be yourself」才會可愛。

事實上,有些城市活動是其他城市想要模仿也模仿不來的。三藩市一直與LGBT及性小眾文化有著非常深厚的淵緣。正因這種對這些subculture(次文化)開放、包容的背景,這些活動才會應運而生。這也是別的城市怎樣也模仿不來,而這些正正才是那個城市價值及獨特所在。

這種忠於自己、開放又多元的城市精神,讓當時的我深受感動,至今難忘。

Folsom Street Fair雖有點小眾,但它亦只不過是三藩市內芸芸有趣活動之一。事實上,公共空間的藝術佈展和城市活動的策劃與一個城市內在的價值,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新馬路任我行」不過是淘寶化╱澳門迪士尼化下的一場商場Show

由文化局主導的「新馬路任我行」是一項公共空間戶外藝文計劃。明顯地,作為文化部門,該局對澳門這個城市沒有想像、談不上甚麼文化視野,亦未見創新概念、更不用談美學的觀感。

過去十多年,本地對文創所投放的資源可謂源源不絕,為何到頭來在重要關頭竟用上淘寶貨,說好了的文創城市?

在同一時間,西樵山正舉辦大地藝術祭,並以灣區為主體,成為探討對象。首屆主會場「最初的灣區」為策展主題,共設8個藝術分區,以在地化的藝術創作,在西樵鎮全域176平方公里範圍內展開。

「最初的灣區」成功讓地方成為主體,以藝術作為探索議題重要手段。以此,公共藝術讓地方和藝術產生對話。

然而,在「新馬路任我行」中,澳門歷史城區只淪為佈景版,沒有對話、亦未見論述, 只有打卡。一個以藝術節概念為地方(灣區)推廣,一個是用商場搞活動的邏輯去進行,高低立見。

當然,這或好設合澳門旅遊城市的本源。大三巴,不是只燒剩一塊立面嗎? 保留立面則是當局對於未列入文物清單,甚至已屬保護清單中建築的主要手段。

在澳門稅收最豐厚的年代,一個旅遊文化活動便用了幾千萬公帑,如「武林群英會」。在本地社會最有錢時也無事可為,現在我們作為市民,又可以要求甚麼?

新馬路兩邊有不少具特色舊式建築物,但亦有部分遭拆卸包括著名六國飯店,圖為翻新後的國際酒店。

新馬路兩邊有不少具特色舊式建築物,但亦有部分遭拆卸包括著名六國飯店,圖為翻新後的國際酒店。

藝術教育

有時, 環境藝術也是一種藝術教育,大家都忙於在淘寶巨兔前打卡樂此不疲,怎樣的文化飼料,也決定怎樣的文化土壤。

更可悲的是,本澳在後疫情時代,澳門人對於城市承載力超負荷這件事,還剩餘多少bargain power(談判能力)。

澳門是甚麼
是策劃文化活動不能迴避的
核心問題

做一個有個性的城市, 比做一個有佈景板的城市意義深遠得多。Be yourself, be a cool fun city, don’t be Disneyland, because Disneyland can be everywhere(做自己、成為有個性的城市,而非迪士尼化、因為迪士尼可以在任何地方)。

這樣走去下的澳門,原來的城市精神面貌究竟還剩多少?也許也只剩下佈景板般的驅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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