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藝術重塑兒時關前街印象——專訪藝穗節作品《鐵打》

Curtain Up! 藝文爛鬼樓

文:藝文採訪組

網址:https://aamacau.com/?p=83718

時間:2022年01月19日 4:04

關前街現時是澳門打卡點之一。新店處處,面貌與二十年前分別頗大。但除了一張張紀實攝影,一段段口述歷史,還有哪些方法去表達自己對我城變遷的詮釋?藝術工作者程嘉敏就希望以作品《鐵打》呈現自己對這區的種種昔日印象。

「我不是呈現那條街的建築、形象,而是呈現那感情、精神。我覺得精神是不滅的。建築可以沒有,但建築入面的靈魂、思想沒有了的話,建築設計得多好,它也是一個死物。」程嘉敏(Suzuki)分享說。

打鐵與時裝碰撞  非考究歷史

《鐵打》是今年藝穗節的作品之一。據介紹,作品是「打鐵與時裝的碰撞」。家裡曾在關前街經營打鐵店的Suzuki表示,自己在這區長大,今次的作品是希望重現自己對這裡的印象,而非要考究歷史。作品元素會以視覺為主,包括化妝、服裝、肢體、舞蹈。作品沒有劇本,幾乎沒有對白,故事也非線性,以感覺出發,主要是表達自己對這區於1980年代至2000年的感覺。

選擇以視覺元素先行,原因之一是Suzuki希望將來有機會把作品帶到外地演出,二來是因為八九十年代的時尚、當年家人與街坊對衣着的認真都令她印象深刻。曾於馬來西亞工作的她今次找來當地的伙伴合作設計演出服飾,創作意念既是基於1980年代至2000年的時裝潮流,也來自角色本身的性格與演員的表演模式。

《鐵打》中各職業角色有不同造型設計(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例如我們有個收買佬,他的衣服很重,上面有很多湯匙、刀叉,但剪裁是以前喇叭腳的元素。沒很特別地說一看就知道是七或八十年代的衣服,而是很混雜,會見到1980年代至2000年曾出現過的剪裁。」「有個角色是古董店老闆娘,她服裝的剪裁就像一個花瓶,代表她的古董店,因為古董店中,花瓶就是最強烈的形象,亦代表一個時間軸,因為她的衣服就像一個年輪。」

今次妝容設計也並非走寫實風格(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除了服裝,化妝設計也化了不少心思。化妝設計Kamen介紹,其中一個妝容就是以「生锈」為概念。「呈現的感覺是隨着時間流逝,慢慢生锈,直到終結時。如只化老妝就很普通,但以一個角色來說,妝容跟着慢慢去生锈,整件事效果就不同。」「今次很有趣,因為很大的發揮空間。已不侷限於普通化妝,是想到很多天馬行空的事。造型方面很特別,很誇張,所以今次的創作空間很大。」

今次的演員共有9個,當中包括3個小朋友。9個角色中,有些是街坊,有些則是因不捨而繾綣於此的亡靈。除妝容會選用一些平常較少用的物料,肢體動作也因應角色性格而有不同的設計。今次的編舞兼演員Sosou笑言,Suzuki像給演員作文的題目,演員可根據關鍵字設計出自己的演繹。Suzuki會提出戲劇方面的意見,而自己主要負責編舞方面。「其中一個角色的亡靈,也是一位母親,因掛念家人而一直留在人間。到最後我終於釋懷,因為還是要走,不能一直在這條街徘徊,所以那段舞會有多些釋懷的設計。」「我本身是街舞舞者,平時排的街舞多是外放的,以音樂先行。但今次排時沒有音樂,只得:你是阿媽、你要離開人世、要釋懷。我就根據這主題去創作,所以創作的概念會不同。我試過試跳完後,Suzuki給了一些戲劇的想法我,整件事就變得很合理了。起初只有肢體,就覺得少了些甚麼。」

亡靈的造型設計(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事實上,除了視覺,聲音也在作品中佔了一定份量。Suzuki特地找來爸爸「重出江湖」,以收錄久違的打鐵聲音及畫面。同時,她也找來一個古老時鐘,一個家裡打鐵店也曾有,但在「天鴿」時已被浸壞的時鐘。「但很巧合地找回這種鐘,音色一模一樣,也是這樣打開。我小時候就是聽着這種鐘聲,知道是下午茶時間、爸爸收工、家裡開飯……」

面貌或改  精神仍在

2000年後, Suzuki搬離關前街。有感自己這之後的感覺不能作準,於是選擇將演出時間段定在2000年之前。而這些年,關前街人來人往。若說演出中「亡靈」最後是釋懷離開,現實中,生者的遷離、物件的喪失,又是怎樣的百感交集?Suzuki坦言,父親曾想過把打鐵店留給她們幾兄弟姊妹,但他們都接不了手。而曾幾何時,街上的舖位價格被炒得很高,很多老人縱再不捨,也選擇賣掉。這次作品原打算於關前街的打鐵店進行,奈何因為舖頭剛有租約,於是決定移師至海事工房演出。

關前街現時有不少新店進駐(資料圖片)

但她有感,即使現在關前街有不少新店進駐,昔日的那種精神仍然存在。「新店的老闆變成這裡的新街坊,他們也很熟悉這街的事,舊街坊也會提點他們。(現時)只是面貌不同,但精神還在。」

「我不是呈現那條街的建築、形象,而是呈現那感情、精神。這作品其實也頗像現在的關前街。講八卦的人總會有,默默工作的人這裡總會有,只不過是默默地換了一種形式去繼續經營這條街。這條街的生命是用了另一個面貌去繼續落去。所以之後可能有些比我年紀小的人去做2000年至2020年的關前街,面貌可能不同,講的故事和人物已經不同,但我相信那精神也是會很相似。」

她笑言,今次是個自私的作品,自己在關前街最開心最濃厚的回憶就是1980年代至2000年,所以希望透過作品紀錄下來,與觀眾分享,也希望把昔日這裡街坊的刻苦精神流傳下去。

「我自己覺得有時因為旅遊的需要,所以有些街要發展,但你是否知道裡面的經過是怎樣?歷史不用我講,上GOOGLE就找到。但那份情——對於我來說,澳門的情是比任何一個我去過的地方都更濃。街坊和街坊之間的情很特別,是我在其他國家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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