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造恐慌中獨處

在人造恐慌中獨處

不知名流行病肆虐,全城恐慌,各地政府處理手法尤值得商榷。事情發展得看似迅速,令人措手不及,我還來不及看《槍炮、病菌與鋼鐵:人類社會的命運》來把裡面的不平等世界和現實作對比——過去在種族屠殺和傳染病流行的大殖民時代,族群之間如何經歷政治、經濟和生活中的迴盪及衝擊,一切只是個開始,也不可能是結束。

至少我們沒有去釐清社會上導致這些悲劇的因果,是所謂天災和人禍之間,在制度下,只單純地把自己當成溫室中的小草莓。

試把時間拉到澳門「封城」之前。這條原本近三千萬遊人都有機會經過的街道上,聲音如風,人流飄蕩在每一個打開的商店及食店門口,只需幾許,整個改頭換臉,恐懼暗潮洶湧,瀰漫在大街小巷,人潮不再聚於鬧市,而是忙於搶購食物及日用商品,留下空蕩的街道,沒有人再在意那個平時拿着結他,向遊人搔首弄姿唱着歌的小吃店老闆,如果有人跟他對上眼,在冷風中會看見城市的憂鬱。

澳門一直活在神話之中,我們最有人情味,我們最富有,我們生活最安定,你看,現在連一個「最好的」特首都有了。我們平時習慣了對一切都保持沉默,但又對身邊相向的意見極其嚴苛;為了集體的利益,少數權益不能計較。為了抗疫症,所有事情都必需極端地讓路。眼界只會放在周遭的事物,缺乏同理心,誰還在討論郊野公園能否重開,就是不道德,罔顧公眾衛生;但卻忽視超市搶米、搶紙巾和搶蔬菜等行為,都比所謂「人們在公園見面會交談」更加危險,更加需要注意;我們追求文明表現,所以我們都支持醫護,但止於網絡。說到底不在乎他們的工作環境是否合乎標準,遑論關心最近的集體投訴公開信;家長式管理下沉醉在滿意的決策之中,但對還能改善的部份不聞不問,這時候還照常出街就應該被唾罵。

平時對地方事漠不關心,但很愛批鬥身邊不合乎主流調性的人。疫情之中,化身無比正義凜然的使者,輿論排山倒海壓向不跟從社會指令的人,洗脫不了個體的無知行為,個個猶如維護政權的聖徒。在這個大時勢中,管理者的不善不可以質疑,不能討論所失去的有什麼,不封關去採取更嚴厲隔離措施,全部能理解,「我」已經很幸運,愚智和盲從的社會值得擁有他這個好市民,我們全部人都是長輩父母,誇讚身邊做得好的孩子就是最棒的孩子。

這些不斷灌迷湯的人也不知是從何而來,但人人排隊等待領取。唯有誠實面對這地方的問題我們才能有所進步,從何時才能學懂人民才是地方的主人?管理者做得好,為什麼我們要為這一點幸運而沾沾自喜?碰上了爭議,就互貼標籤,簡單一兩句「別搞亂」就推諉算了。問題還在啊,制度不公平還在,社會民智不成長還在啊。

唯有能獨立思考才可以打破這個框架,在我們還未能學會如何逃避意識形態社會之前,只有思考才能阻止腦塞。「一個健康的社會不該只有一種聲音」,醫生李文亮生前留下了最警世的句子,並不是說每個人所講的都是對,非關正確,是理性對待無論是弱者還是強者的議論,跳出優渥環境獨處,不僅是為了生存,目前最大的危險在於我們都過份簡化社會問題的所在,只天真以為目前的幸褔是必然,把問題歸咎於那些發現問題的人,然後剝奪別人,生怕潘朵拉盒子一天會被打開,夢就會醒,一口咬定問題出自於你,與我無關。

沒錯,每個時代、每個時期總有其社會獨特性,但愚智有種魔力,會讓人習慣。什麼時候,才能不用等着出現強者來打救,自己能有足夠的權力和智慧去決定社會的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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