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沒太冷!──記2019年ClimateForce北極考察

北極熊沿岸覓食。

北極熊沿岸覓食。

乘搭著國家地理考察船一路向北,進入北極圈,連綿迭起的冰山與大小參差的浮冰盡在眼前。今年六月,就讀中葡翻譯系的我跟隨「二〇四一」ClimateForce Arctic2019與國家地理科考團到達距離北極點只有約1000公里的斯瓦爾巴群島(Svalbard)──最能感知到氣候變化的地方。

跳出書本與網絡世界踏足極地,這個「不可能任務」本是遙不可及。但就在今年,花了一年的時間──從認識瞭解考察、報名甄選、接獲錄取、撰寫計劃書、募集資金、準備物資至登上考察船,最後有幸能與世界第一位步行踏足南北兩極點探險家和其他專家學者碰面、交流,把這個「不可能任務」變成「已完成項目」。

北極陸地上撿拾垃圾。

北極陸地上撿拾垃圾。

從何得知?

兩年前,在臉書上看到一位朋友躺在白茫雪地中手持澳門區旗的照片,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後來得知,是國際環保組織「二〇四一」以及他們每年舉辦之南極考察。「二〇四一」由首位徒步走到南北兩極點的英國極地探險家、環保領袖和公眾演說家Robert Swan創辦,旨在通過再生能源及可持續發展理念應對全球氣候變化帶來的影響,致力保護南極淨土。其考察隊每年向全球公開招募一次,並通過一系列的活動培養未來的氣候變化、環保領袖,宣揚保育訊息。去年,在得知2019年考察地點由南極改為北極(斯瓦爾巴群島)後,便鼓起勇氣,毛遂自薦,經過甄選,成功被選為86名考察大使之一,有幸成為「ClimateForce北極青年大使──澳門區代表」。

去北極做什麼?

在考察啟航之前,我們考察隊集聚挪威市中心,進行了兩天半的行前會議以及出發前作最後準備。「二〇四一」的考察隊由86位來自27個國家及地區的人組成,當中有市長、能源公司的經理、總裁,有政府部門的人員,有生態教育、科研者,有贏得以減碳排主題創業的在職青年,有動畫製作者,專業的生態攝影師以及在讀大學生等等。

2019年6月16日,我們的考察隊登上了國家地理的科考船,探險正式啟航。船上除了我們「二〇四一」的隊員,還有另一支由國家地理邀請而來的自然學家、動物學家和氣候學家等等組成的隊伍。每天我們都會進行個人經歷分享,探討相關環境政策之可行性,搜尋、記錄第一手資料和策劃不同類型的環保項目,例如:發起社交網絡挑戰和建立綠色數據公民教育中心等。船航行在極地海域時,瞭望著各種冰川、高山、浮冰和無邊際的海,能到陸地上走動時,更有機會親近極地生態、觀察動植物。如親眼目睹海象於海岸休憩、不同種類的鯨魚在海中覓食、馴鹿在草地奔馳、數萬隻北極燕鷗繞峰高歌等。

要說最難忘的,北極熊就是其中之一了。出發前看過有關北極冰川融化現象嚴峻、北極熊棲息地大量減少,更有北極熊互相廝殺奪食的報導,內心甚為擔憂。這次出發斯瓦巴爾群島──北極熊的故鄉──當地北極熊數量比人口多的地方(2018年數據:2500人口卻擁有3000隻北極熊),十天裡一共能見到五隻北極熊;雖未能走近,但能在離岸用望遠鏡見到其身影也是大幸。其中一幕是一隻北極熊沿著沒有冰雪的岸邊覓食,考察船在遠處停留了接近3小時,北極熊就一直沿岸行走。由於全球暖化,氣溫上升,海面季節性結冰時間延遲、縮短,因而牠們的覓食期與覓食領域也大受限制。

馬梓林(左)與史上首位徒步至南北兩極點探險家、「二〇四一」創始人Robert Swan(右)合照。

馬梓林(左)與史上首位徒步至南北兩極點探險家、「二〇四一」創始人Robert Swan(右)合照。

對於首次踏足北極地區來說,地上一骸一足一糞一毛都足以引起好奇心。除了能夠欣賞極地的自然生態多樣化,亦能見到不少非自然生態的「多樣化」。在陸地行走途中,我們拾獲了不少由於人為因素而產生的垃圾:膠樽包裝紙、捕魚網、子彈殼(1973年以前合法捕獵時遺留)、塑膠容器⋯⋯

數十天的考察過程中,除了自然生態觀察,更有學術、政策上的探討。在「二〇四一」團隊及國家地理團隊的帶領下,討論就多個環境專題進行研究及資料搜集,包括就北極的地理狀況、生態環境、北極與全球氣候和再生能源等議題進行交流和學習,與當地生態學家及自然學家會面,並分組擬制《巴黎氣候協定》國家自主制定政策(NDC)。我與另一中國女生被編為組長,帶領其他人共同搜集資料、探討並制定符合中國國情的國家自主制定政策,包括教育、工業、運輸等方面。由於自己所學領域未與此有太大關聯,以往亦未對自身國家政策有充分認識,一開始接觸時無從下手。要知道,在船上沒有網路、沒有通訊的情況下掌握資訊、並制定相關政策無疑是一門高難度功課。我隊竟能在十隊報告中獲得最佳表現獎,這是大家開船前急忙蒐集資料和隊內討論後作整合所得的成果:例如,以工業為例,可引入碳計算機制,反映價值鏈在不同階段的實際碳排放;建立補助津貼支持重工業廠房改造,以提高減碳排效能。

北極冷不冷?

在全球暖化影響的問題中,南北兩極的冰川融化尤為突出,每年都以驚人的速度加劇融化。與船上的自然學家交流得知,對比1971年,該地區(斯瓦巴爾群島)全年平均氣溫上升了4攝氏度,平均每十年上升0.87攝氏度,冬季更是每十年上升1.58攝氏度;其冰雪面積更是以每十年減少12%的速度融化。回來以後,不意外地許多人問我北極到底冷不冷,我會回答:平日每天上午起床時候室外溫度有2~4攝氏度,但去到中午時分,氣溫竟達至14~16攝氏度。印象最深刻的是船上有不少健壯的男生都是身穿短袖短褲,這個畫面與自己想像中北極穿著反差很大,不敢相信自己身處北極地區;但去到特別地勢的地區、靠近崇高冰川狂風衝來時,還是會感受到冰襲皮骨的冷冽。

海上浮冰。

海上浮冰。

但無論是靠近至湛藍古老冰川還是依偎在欄杆吹著海風,另外一個讓我覺得北極並不冷的原因──異國的愛。在這艘容納了一百多位人員,便承載了一百多個故事,每一個故事都有著可愛與令人欽佩的部分。其中還記得一位來自美國企業的高級管理層Becky,她已經55歲了,當我問她為什麼會去北極時,她回答:「我是在能源企業裡工作的,過往我一直專注在我的事業,忽略了家庭,甚至離了婚;我以為自己很了不起,有兒女、有事業,工作還與保護環境有關。然而,近幾年頻頻發生的山火、不平凡旱災、洪澇再次提醒我,氣候變化是真的,我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的大自然卻是最陌生的、最不可預測的。前些日子,我遇上了我的心上人,現在他和我的孫子們都相處得很愉快,他們很享受自然給他們帶來的一切。我想我的孩子長大以後還能看見我們我們見到的海象、北極熊,能欣賞美麗的地球,哪怕時間很短,我也想他們知道──我們的地球曾經美麗過。於是,我來了。我希望能夠學到些什麼帶回我的公司,無論是在事業上或者生活上,希望能啟發其他人與我一起保護我們的未來。」Becky是我在考察隊裡第二位認識的中年人,我與她只談過十幾分鐘,我向她表示過自己回澳門以後也要影響更多的人,希望他們關注氣候變化。直至考察完結時,Becky買了一個迷你移動裝置,內裝有我們考察過程的視頻,她對我說:「這個很好,視頻能在你的分享會上播放,對你的分享也很有用,能更有力說服其他人,願你成功!」除了Becky,還有其隊友,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偷偷地為我募集資金來資助我參與這次的北極考察,給我的卡片上還有各自的簽名、鼓舞的字句。聽到了這樣的故事,擁有這些朋友與這樣的經歷,儘管寒風再怎樣侵肌透骨,血裡流著的還是鼓舞人心的溫熱。

所以,北極,真的沒太冷。

2019年ClimateForce北極考察隊。

2019年ClimateForce北極考察隊。

舉手投足齊減排

從北美、歐洲、格陵蘭島到北極、南極,世界各地氣溫上升以及冰川融化的形勢愈來愈嚴峻。要限制全球氣溫升幅,減少碳排放是重要一環。為達成將全球氣溫升幅限制在1.5攝氏度之內的目標,各個國家在管理氣候方面的角色也開始轉變,社會亦生出更多新一代氣候公民。作為澳門青年,希望能以身作則,憑著自己的經驗和學識,希望能夠將自身所學所得所思分享他人,身體力行,影響及鼓勵身邊的人積極投入及推動保護環境、愛護地球以及環境教育工作。哪怕只是減少或不使用一次性塑膠產品,但我相信「生命影響生命」,總有一天,身邊的人總會因為我的努力和地球的現狀而作出改變。

在此,我感激一路上影響我、給予我鼓勵與幫助的人和事;最後,我亦希望,讀完這篇文章的你將會是下一個「護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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