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曾揚言離島醫院可於2019年落成,到現在則完工無期。但在2019年的土生土語話劇中,「路氹醫院」已經落成了,還將發生一齣父女相認的故事《護爸使者》。劇情講述女主角Emilia 初到澳門,在新醫院擔任職業治療師,一直盼與失去聯絡的父親重遇,而機緣巧合下發現其中一位病人就是自己父親。Emilia不惜一切保護他,以免他墮入妻子的陰謀之中。
「老豆好有錢,他失了憶,因為他撞了車。他老婆爛賭,輸了錢,就想藉此向他財產做手腳,目的是還錢。老公不笨,但他最大的問題是失了憶,他想記返起,但又不知要記起甚麼。總覺得聲音叫着他,是甚麼呢?總覺得聽到一種音樂,是甚麼呢?另一邊,有個女仔,是甚麼吸引到她來澳門?其實是父女關係。」編導飛文基(Miguel de Senna Fernandes)笑道。
用土生土語 說澳門故事
土生土語話劇是澳門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之一。所謂「土生土語」,是一種混合了葡萄牙語、馬來語、西班牙語、果亞語、英語甚至之粵語的語言,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瀕危」的語種。據指,在2000年,只有50人懂說這種語言。
澳門土生土語話劇團於1993年成立,二十多年來,每年的製作不算多,但都是屬於澳門人的故事。今年《護爸使者》更加插了多首飛文基有份創作的歌曲。「我寫劇本、作歌、填詞。哇,犀利,咩都做曬。希望觀眾欣賞。」臉上掛上一笑。
土生土語話劇一直與時事相關。近年的《投愛一票》、《冇瓦遮頭》、《人裁人才》等題材亦緊貼社情熱話。《護爸使者》真的只是講父女情嗎?一直遠居外地的女兒希望尋親,主角失憶,也會是澳門人內心的寫照嗎?「很偶然地想到。」他答道:「咦係喎,時間過得很快,澳門一下子變不同了。」
2016年的演出《茶夢傳》也是跟澳門的轉變有關。故事講述從外地來的女主角希望研究澳門,但除「博彩」和「世界旅遊休閒中心」外找不到任何有趣的內容。偶然下,她喝了一杯茶,然後做了一場夢。當時的場刊介紹寫道:「(她)看到一個已被時間遺忘的澳門。在這個世界中,她遇到現今世界已找不到的人物、場合和經驗。一個令人懷念的舊澳門。」
2017年,即「天鴿」風災後的藝術節,劇團演出了《風來運轉》。2018年,即澳門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評為「美食之都」翌年,飛文基的《源味之情》提到有大灣區資金收購澳門特色食店,新老闆要將餐廳轉型為更能賺錢、更能吸引內地遊客的飲食場所。「我們每個show都有video,video都有寫(劇本),都是我作,都要寫。今年(2019年)那個會幾有趣,會講大灣。哈哈。」似乎一直以來,土生土語話劇既在故事及元素上不斷創新,每個劇本也是飛文基對當下、對澳門的深思。
大灣區發展也是你所關心的?「大灣是一個發展的階段。」他說:「像我們十年前,博彩業不同。賭牌也多了,我們個個都知這事,但未實行時我們不知道是甚麼。現在一樣。這大灣,一樣。橋建好了,我們也搭巴士去過香港,但正正式式的大灣的生活,大灣所帶來的生活環境,還未到,所以我們不知道。」
「失憶,有可能會。因為我們澳門常說追上潮流,追上潮流時,有可能有好多事物要放低,表面上說這些不很重要,先放下,慢慢有一日我回來領回,有可能你已不記得你放下了。」
「我們呢其實呢,起碼我自己吧……不斷都是提醒,哈哈。『有呢樣嘢㗎,有呢樣嘢㗎』咁樣囉……」又是一笑。
「澳門咁多世紀,如果我們甚麼也不做,我們澳門市民不出一分力,維護我們澳門人這種身份,我覺得很可惜。四百多年了,冇咗呢樣嘢,我覺得……就逐漸逐漸被時間的趨勢一路咁抹咗佢,我覺得唔好囉。」
你覺得澳門的故事是怎樣的故事?「四百多年,有到這一個澳門,都是這兩個字:共存。」
土生也是澳門人 同以此為家
在飛文基眼中,「澳門人」的身份無分在哪裏出生,無分種族,只要是以澳門為家的,都是澳門人,「我們應該,身為澳門人,一定要重視我們的身份。」
每年藝術節公演的土生土語話劇皆是大團圓結局。壞人知錯,好人有好報,世仇和好,而「土生葡人要團結」的訊息亦不只一次在舞台上出現。
「我們的社群又不大,分散的可能性比較大,冇嘢嘅,澳門每個土生葡人的想法都並非一致,不過是個期望。團結不是說你要大家都要一致,想甚麼都是一致,當然不是。團結的意思是,我們大家都身為土生葡人,都應該起碼有種驕傲的感覺,大家都是,互相尊重,這很重要。起碼大家都知道,大家自己是土生葡人,有種維護的心態。我覺得這樣已是很團結。說思想是否一致,這個我是不會認同。」
但同時,雖然演員說着土生土語,但劇情描述的澳門,並非只是土生葡人面對澳門,而是大家都在共同面對的澳門——不論母語是中文、葡文或其他語言。土生土語說的故事,其實正是全澳門的故事。
「很多來看《茶夢傳》的根本不是土生葡人,我也嚇了一跳。」飛文基說,「演完後有人給我發了一些訊息,說看了《茶夢傳》很感動。為何咁感動呢?因為那戲攞到澳門的感覺。正正式式的澳門人會明白那戲在講甚麼,那種感覺是甚麼。這是很大的鼓勵。一般觀眾來到,有這種感覺好開心,能達到這樣一個結果非常開心。」
而今年話劇的另一段短片,主題也是土生葡人對澳門的感情。「是一個歌唱的video,我覺得會幾開心,畀細路哥唱。細路哥是作為我們的未來,土生葡人的未來會怎樣看這方面?個statement是甚麼?就是:我哋在澳門。我哋在澳門。即呢度都是我們的家。這statement不是新的,我們不斷有這個(主題)。」
「我們是澳門人之一。這很重要。有時也會跟朋友說,不要被這『葡』字影響你的看法,最緊要是我們是澳門人。我們是澳門人。」他重覆了一次。「你加了個『葡』字,OK,即說有一班人在澳門出世,不過文化上跟葡國有些關係,只是這方面。始終我們是澳門人。但很多人不領略這方面,尤其有些人對澳門不認識,對澳門沒這歷史概念的,不會知甚麼叫土生葡人,會列你做外人,因為個『葡』字影響了視角,將你排了去外人,但(土生)不是(外人)嘛。」
貼地的劇本 笑聲的力量
「觀眾冇嘢嘅,觀眾看我們的show 目的都是想笑,我們就讓他們笑。我們整年做的想的,辛苦咁多個月,去彩排又盛,有時通宵,就是為了每一年每一場那兩小時讓人笑,哈哈哈,讓人笑讓人開心囉。個結果好OK。我們都廿幾年了,這廿幾年的成果我覺得幾好。」飛文基微笑地說,「(今年)有得笑,有得聽音樂,又有土生土語,咁囉。」
搞笑詼諧、針貶時弊一直是土生土語話劇的特色之一。而字裏行間,編導飛文基的幽默都是點到即止。
「土生土語跟comedy(喜劇)有很密切的關係。」有說,喜劇是利用日常生活中習以為常的僵化思維引發笑聲,也是在笑聲之中,觀眾對生活重新得到啟發。飛文基也解釋着土語跟指出時弊的關係:「其實土語的用處跟一般白話的用處一樣。如果你要諷刺社會,即時弊的喜劇,你用甚麼語言來講?用文雅的語言?還是較白的?你用白的,點解呢?因為你要貼住社會的環境,最低層的環境,一定要配合這個環境,透過這階層講上去。」曾經,土生土語因並非正規葡語而被視為屬於低下階層、沒文化的語言,就連學校也禁講土語。
土語要傳承 話劇可傳承?
二十多年來,在舞台上演的土生土語話劇多由飛文基執筆。現在會土語的人只屬少數,有想過如自己不寫,就沒人再寫嗎?「我沒想過這方面。當然直到現在有沒有人會寫呢,希望吧,希望會有人寫,我覺得會有。你說有沒有劇本,其實我都開始在想,要培養,其實真的要培養。澳門土生葡人寫劇本,這方面一定要培養返一些人。大佬,你唔知聽日事㗎嘛。噢,突然間寫唔到嘢,呀!失憶,哈哈,咁點搞,邊個做。」
「會有(人寫)的,我覺得會。世界唔會停留㗎嘛,一路路咁轉,一路轉,所以我這方面反而不會怎樣擔心。當然會唔會是我寫那套方式,那肯定不會,因為這些講Style,講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