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黃金—談夢劇社十週年演出《黃金時代》

戲游花間 藝文爛鬼樓

文:鍾世傑

網址:https://aamacau.com/?p=49805

時間:2018年10月25日 17:17

生於任何一個年代,都該有那個年代的機遇。那些機緣巧合下的機遇,對任何人的事業、生活環境,擴展至族群、團體、政黨、甚至是夢想,若要歸類這些過程或是結果,皆可以是黃金機會,也可是任何命題「XX」最黑暗的一天。「夢劇社」十週年演出以《黃金時代》命名演員們的集體創作,圍繞著過往父輩偷渡抵壘澳門、新移民在澳、華僑回流的各個故事和生活點滴,以至今天戲劇工作者也擁抱著投身大灣區,追「夢」也從舞台和戲劇,延伸北望神州的表演和商機。時代在變,人對機遇的追求和把握,唯有寄望奮力所追求的,仍是往著心中的黃金方向進發。

演出劇照一(由夢劇社提供)

時代的迷茫

節目場刊引用狄更斯的名言,耳熟能詳的最好時代也是最壞時代。本身要定義時代的好壞是不容易有結論的,時代的好壞多是對述說時代和那些歷史的主角而言。是次演出的各個故事,包括七八十年代練水離鄉,偷渡的底褲相識;九十年代末澳門長大的妹妹「教導」新移民姐姐融入澳門中學生的話題;緬甸華僑回澳的第二代接待父輩親戚第一次遊澳旅程,跟爸爸的生活點滴等片段;都在隱喻過去澳門的黃金時代,外來移民到澳門的回憶,也可算是現今我們一代經歷過,或起碼是從長輩的口述舊時聽聞過的回憶。
演出到了下半部份,以今天中國的消費風潮,支付寶很方便;淘寶尋覓道具,跟淘寶店主打交道的攻略;及後以寫實方式演出父女溫情煮緬甸馬拉盞,父女情誼和對父親年代的想像,原來也只是在長沙展銷會的演出及銷售馬拉盞的演出節目等等,黃金時代從融入澳門,走向擁抱中國機遇,即使不是源起在澳門的商品,也可代表澳門參與展銷,以戲劇走入大陸市場。這些片段都在嘗試誠實地紀錄現今時代的共鳴,往日來澳門定居是趨之若鶩,廣東話和陳冠希的潮流文化是融入澳門的必修科;時至今日,無論商界、消費模式至文化產業,皆向神州學習,挾著澳門之名可以北上,擁抱大灣區的無限機遇。最後多位澳門演員在馬拉盞溫情劇後,集體回憶澳門美食,模糊的憂思情緒在說著口腹之慾,卻沒發現生活和想法已有所變化,也被淘寶的模式馴化了。

演出劇照二(由夢劇社提供)

時代產業

上述所說的事情,日常生活經已每天都在經歷。國華戲院重開之際,昔日電影院上的銀幕,舞台設計另建了一座光輝的鏡框舞台(註1),這個加建的表演框,視覺上很多時跟戲裡的情節並不搭調,恍惚試著以綜藝節目形式提醒著觀眾,這仍是話劇表演。
戲多發生在框內,框外的相聲多以語言來交待時代訊息。相聲的表演,經常以笑話說得過火,誤會話題等的現代爛gag,一正經一調皮的打破表演,剎停笑話。這種把說話隨便出軌到天花龍鳳的節奏,急停抽離和氣氛,其實早在演出開場時已玩透了,會錯意的鋪排也很快經已沒有神秘感,隨著每次的相聲出場,要交待劇情進展的說書情節草草了事,或半真半笑話的說出來,伴隨著大量的笑話時間,實在也沒必要再交待緊接下來話劇表演的背景了,反正那些話劇也清楚呈現了時間和人物地點。全劇以抽離綜藝式的表述現實情況,web 2.0論述也已誕生了近二十年,社交媒體的KOL觀點泛濫也容易令讀者麻木了。這種麻木也蔓延到國華戲院上演的創作之中,若果連劇場說故事都在抽離,旁觀說笑般投入演員的情感,暫時是沒法得見劇場在關懷社區,提出異議和觀點,質疑那個時代,圍繞著人和社會生活的互動交流來創作,卻將社交媒體的冷嘲熱諷,自娛歡樂的搬上銀幕鏡框之中。

演出劇照三(由夢劇社提供)

上述對於觸覺麻木的假設,並不只存在於創作中,這種觸覺也散播於觀眾、大眾以至消費之間,則視表演為䌓華的文化裝飾。劇中設定了不同的黃金時代,過往外來移民努力融入澳門,到了今天港澳劇場人皆放眼神州機遇的對比,客觀陳述故事,作為時代代表的片段。當中人要離鄉的原因和結果、鄉下的狀況、開場出現的Made in Macau牛仔褲、那個和這個時代上舞台了,卻少見那些選材對於這些角色的意義。回歸到戲劇和這個創作的特色,布雷希特所提倡的間離手法在當代依然很流行,抽離方式層出不窮。當下的演出也呈現了這個時代的象徵,戲劇帶來了歡樂和產業潛力,這個時代的文化產業很有潛力。布氏的表演手法發揚光大了,無須標榜布氏戲劇,亦已廣見於多個創作之中,但劇場卻愈難喚起對「時代」的理性思辯和批判(註2)。

 

澳門基金會市民專場演出評論計劃

演出名稱︰黃金時代

演出團體︰夢劇社

演出場地︰國華戲院大舞台

觀賞場次:2018年9月21日,晚上8時

 

註1:這裡說的不是指國華戲院的本身台口設計,所謂的鏡框舞台(Proscenium stage),而是台上另建如化妝台般的舞台框。

註2:布雷希特提倡劇場要抽離觀眾的情緒宣洩,從而喚起觀眾透過劇場對社會狀況的思考,至今天的表演發展,已不只限於間離觀眾對劇情的投入,甚至需要演員面對當刻的真實,尋求行動,滿足當刻的必要;Lehmann, H. (2010). “Event/situation”, pp. 104. Postdramatic theatre. London: Routledge.一切的手法,很多時候都是要演員和觀眾直接面對那個創造出來的情景,一起思索動機、現場的感受或體驗等等。筆者假設劇中的相聲、話劇、舞台框等設計,都在拒絕觀眾和演員沉迷到劇情,只為呈現我們已習慣的生活模式,也在營造綜藝歡樂氣氛。此為我個人對是次演出的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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