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信俗」於2017年9月列為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澳門亦將承辦2020年「世界大伯公節」,唯近年本地多區的土地公神壇卻屢遭「劫難」。本是守護街區的「土地公」反被指「阻街」。繼2017年11月,區神父街土地公「被迫遷」,沙欄仔里土地公神壇的剩餘部分亦於12月被民署要求拆除。各區神壇因各種原因屢遭「拆遷」,面臨逐一消失的威脅。香港歷史學者鄧家宙博士認為,土地公神壇象徵人與土地的連結,其消失或有損社區凝聚力。
各區神壇屢遭「劫難」
2017年11月,《愛瞞》報道,區神父街一土地公神壇涉因「阻掟」,民政總署於是要求土地公管理人日內將之清拆,否則署方將會「親自郁手」。事件於網上引起巨大迴響。及後民署表示,該土地公可原位保留,而管理人同意清理其餘佔用行人道、影響行人安全的物件,包括金屬化寶爐、香爐及頂篷等。事件方稍告平息。
但非所有土地公都如斯幸運。2017年12月,沙欄仔里土地公神壇雖已是「殘留的軀殼」,「神像」去,壇也空,但仍遭民署要求管理人將神壇剩餘部份拆除。另外,民署回覆《論盡》指,2014年至今年11月,連同區神父街個案在內,就公共地方之土地公神壇的處理有3宗。其餘兩宗分別是老人圍及下環聖祿杞里(打鐵圍1號)。民署指,3宗均涉及因佔用行人道、影響安全的物件,包括金屬化寶爐、枱椅及頂篷等。記者曾到老人圍及聖祿杞里了解。就現場所見,老人圍有一裝修頗新的土地公神壇,而聖祿杞里的土地公已不復見。
另外,下環水手西街的土地公神像自2016年中開始亦不翼而飛。據下環坊會會長張麗珍稱,該土地公已有198年歷史,由於日久失修,街坊就自發想修葺翻新。「點知拆咗後,民署各方面就唔畀再郁。」她表示,重新安放土地公要經工務局批准,亦要跟文化局溝通,現由下環坊會福德祠慈善會處理手續。「都搞咗好耐。開頭都唔知,以為好簡單,拆咗起返、修葺就可。但拆咗唔畀(再郁),民署又乜乜乜。」
現時神像的位置由一幅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的大相片「暫代」。「就算佢未批,一到二月初二要賀誕,都會原地修葺一下,盡量唔好阻街,攞啲香爐、畀返土地公公、土地婆婆一個地方坐返喺度。有乜辦法?街坊嘅嘢,成百幾年歷史,你話滅咗佢就滅咗佢?冇可能吓嘛?」
消失的土地公 消失的凝聚力
澳門土地神壇眾多,多年來因各種原因「被消失」的恐怕不只上述幾個。但土地公神壇為何重要?香港歷史學者鄧家宙博士指,土地公除了是信仰與歷史見證,其出現亦是一種社區自發的凝聚力,同時象徵社區興衰。「為何我們要拜土地?第一是表示這人決定在此生活,這地成為自己謀生、安居的地方。」
「亦即,土地的現實功能是戶主承認在這地區生活,亦即人與地的結合。」
他表示,戶主在門口放置土地公,以此標示屬於自己的地界範圍;而街區居民在路口設立土地壇,即居民承認彼此於同一個區域生活。「慢慢形成『我哋都係同一條街,所以我哋要互相提點』。透過拜一個共同守護者、定期祭祀、去聯合整區的人。」
「而有趣的是,官方要將本可以凝聚到的拆除。」鄧家宙解釋,現代社會人際關係疏離,這種集體、恆常的土地信仰敬拜更是難得。更重要的是,設置土地公、打理神壇,讓土地爺爺保佑眾街坊等,都出於社區自發,有別於由官方放置設施讓居民聚集。而每次遷拆就是對已經萎縮中的信仰(族群)力量的再介入。「陰謀論來說,某種程度上就是要將你地區的那自發、正在萌芽的地區力量消滅。」「如果現在用官方的模式,用市政、環境的理由把土地公遷拆,是有很大理由,但實質上是一種文化的破壞,其實亦是在破壞一種社區關係。」
他指,土地是人生存的基礎,土地信仰自有人開始已經存在,人在地上生活,所以要拜土地,是很直接的投射,但行政管理但求絕對劃一。「現在是信仰與行政中間出現了裂縫。行政上不容許自己整個神壇,但對於住客,你的行政跟我的一種凝聚力、我跟這地方的感情、信仰、凝聚,並非行政可以完全介入。因為我確是在這條街生活,我跟這條街的人的互動,這街裏面自己產生的人情,產生的共同信仰、價值,是這裏特有,跟第二條街不會完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