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科夫在澳門──訪卓劇場 《將你的手放在我的手心》

「卓劇場」的葉嘉文(左)及胡美寶。

「卓劇場」的葉嘉文(左)及胡美寶。

《將你的手放在我的手心》是卓劇場本年初之作。故事是講述俄羅斯劇作家契可夫,與他那位莫斯科藝術劇院女演員的妻子奥爾嘉之間八百多封書信往返作為藍本,改編而成的劇作。

演員如何對角色呼應

劇中,契可夫四十幾歲,奥爾嘉二十多歲。他們是在劇場工作,跟葉嘉文、胡美寶一樣。


何︰先問葉嘉文,你也是劇中人契可夫的年紀了吧。有感觸嗎?

葉︰對啊,我是這個年紀了。雖然沒有他這麼極端,時代看前進展,劇中契可夫身處的環境好像沒有生氣,沒有春天,身體方面又不太好。


何︰你看來身體比劇中人好。

葉︰……也不是啊。他其實也不差,只不過他患了肺病,當時是不治之症,之前他寫作上成功了,給自己蓋了個花園,過得很好。

 

何︰為甚麼我這麼問?因為我剛才看排演,契可夫是四十幾歲,在約一百年前在劇場工作,葉嘉文是也過了四十,現在在劇場工作。在劇作家Carol Rocamora筆下的契可夫,和你之間,如何對話得到?差別在哪裏?

葉︰我們接觸到Carol Rocamora這個劇本,並不是真接面對契可夫的生平,首先便多了個編劇。這不得不重新考慮,我們這兩個人和角色之間差了多遠?可以憑甚麼前人留下來的東西,讓我們更接近。

 

何︰接近得到嗎?差那哪裡?接近到多少?

葉︰唔,有一些我們是觸動的。例如人到中年、創作、有一些東西慢慢失去信心、做的事情沒有太多人明白。

 

何︰你自己呢?我在訪問你啊。

葉︰我是說我自己,因為不同後生的時候了,不是甚麼都試試。某一個人生階段可能要對一些事有些責任。可能是負擔,也可能要承担。還有記得,劇本上契可夫因病要搬去另的地方居住,要過另一種生活,這種事對我來說有些觸動,可以呼應現在的處境,現在社會的環境不停在變,必須要重新適應。

 

何︰那對應不了的呢?

葉︰最對應不了的,最格格不入的。便是我和美寶每天都對著,朝見口晚見面,完全和戲裡邊的角色相反,他們是分開兩地必須要靠書信來往。

 

何︰美寶呢?胡美寶作為演員,正在飾演一名演員。你們之間的時空差別在哪裡?

胡︰我們喜歡契可夫但未至於狂迷,劇本內有又沒有甚麼舞台指示,必須要設想得更多。嘉文想做一件事是「溝通」,我估我們並不是演他們的關係,但也就是不斷貼近當中。

 

何︰可以嗎?做到嗎?

胡︰這很難答,我當然知道那個角色的時代物事,例如女主角是俄國人,在莫斯科藝術劇院,坐車又要做好久,所以相聚時的感覺會不同。我覺得,是劇中那一對人,和我們這兩個人,對時間和距離的感覺是很不同。還有一點,是角色所在的時空,是圍著劇場去轉,她可以和另一個角色,也就是契可夫,在互相通信的形式下,試煉出成果,這件事是很浪漫的。回到我們的現實社會,變化得是太快了。此外,我覺得現在的人對文字的感覺比以前的人少,他們都是用書信溝通。

澳門的觀眾離契科夫有多近?

 

何︰再來,劇裏,俄羅斯的劇場作品,觀眾看得很雀躍,戲裏的表演對俄羅斯的觀眾發生了關係。作為一個創作,我們身處在澳門,在澳門的戲劇工作者,以創作的人身份,現在你們創作了一個作品出來,過幾天便要面對過幾個房間之外的舊法院劇場的觀眾了,你希望他們看完之後的得著是甚麼?

葉︰究竟人與人之間彼此維繫著關係,究竟是否可以完全了解到、明白、置身到另一個人處境和思想裏。

胡︰劇中,他們是不平凡的人,另一方面也是平凡的人。在希望觀眾在戲中戲裏面,對於他們的關係會覺感動。我被人問到,有沒有預過比較傾向於慣看劇場的人來看我們的製作。當然我不會有這個想法、局限了前來的特定觀眾對象。其實我更希望的是,作品能讓參與創作與前來觀賞的人,透過劇場內呈現的一起經歷引發想像的過程。

 

何︰好吧,上次你們是做重金屬搖滾,今次是俄羅斯文豪,為何如此大轉變。

葉︰其實上次才是大轉變。上次是市民專場計劃之下的表演,我們設想希望普及大眾一些。今次,我們希望做一些探索性的東西,其實,我和美寶是很少合作的,(何︰甚麼?!),對啊,我們很少合作,我們在劇場的合作也是一個主要的探索內容。

胡︰其實我們想做交流和形式的探索,上次《Heavy Metal Girls》,遇到韓國編導,所以就水到渠成了。

 

何︰同一個卓劇場,這次的作品,和上次,在表演上的轉變有多大。

胡︰我覺得今次比上一次更難,《Heavy Metal Girls》演員多很多,我認為角色又像我,再來我演的真是一個角色,第三是情景,和角色之間的關係都很清楚。今次難的是,我想有很多片段你會看到是我和嘉文,有時你會看到我們疑似是角色,到最後我們成為角色。作為演員只有很短時間去轉換,也必須得知契可夫和奧爾嘉之間無論我們用何種形式表達,可以對應我們作為演員內在的甚麼東西。

改編:從文本到表演形式的探索

何︰你覺得你是胡美寶之餘,還在演女主角,因為你在貼近劇中?

胡︰是。我先釐清是我們不是刻意不演到盡,刻意不入戲去演他們的關係,而是想將自己裝進角色了,因為我好多問題想問,例如人生、創作、劇場人的生活是不是距離民眾如此之遠。對胡美寶來說,不停生產下去其實不是太大意義的。嘉文說的溝通可能只是第一層,生活書信等都可以對應當下溝通的方式。對我來說,再做劇場下去應該如何,其實我真的很想問的。

葉︰上次《Heavy Metal Girls》都是想在觀眾前呈現這個角色。今次對於我來說,是看能不能和觀眾經歷一個過程,包括在演員和角色之間的進和出。

胡︰我覺得,表演上當下彈性要很大,因為實在沒有辦法用一種表演方式去貫穿。

 

何︰最後,所以,今次又是演翻譯劇?

葉︰也不是,翻譯小說也可以啊。對於我來說,是閱讀習慣吧,純粹找一個形式必須要有一個內容去做基礎,可能會有些虚空,現階段我們選擇在文本基礎上探索。

胡︰我們有試過同一個編劇一起工作,但這種機會不多。可能我們現在喜歡改編的東西吧。

劇場的探索不一定在演員或表演,我只能向表演者訪問。觀眾的探索,則留待觀眾自己自身去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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