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寬澳門劇場──有關《劇場搏劇場》

受訪者:譚智泉(藝術總監)、鄺華歡(行政總監)
今年是第四屆 《劇場搏劇場》,前三屆整個活動都發生在慕拉士大馬路。隨著自家劇場和戲劇農莊抵受不住租金壓力,先後遷出慕拉士大馬路後,這個一條街有三個劇場的盛況已成過去。今年《劇場搏劇場》再也不能濃縮到一條街上,主辦單位乾脆在澳門構設了四個街區,在地理上擴展了今年的《劇場搏劇場》。

主辦單位乾脆在澳門構設了四個街區,在地理上擴展了今年的《劇場搏劇場》

主辦單位乾脆在澳門構設了四個街區,在地理上擴展了今年的《劇場搏劇場》

澳門藝文活動可謂不少,小城實驗劇團辦這個《劇場搏劇場》,「搏」在哪裡?能叫「搏劇場」,「直搏率」高不高?為此訪問了藝術總監譚智泉以及行政總監鄺華歡。

何︰今年《劇場搏劇場》在地理上的界限不再限於一條街,地理上拓寬了劇場在澳門的可能性。那麼在內容方面有甚麼特別?

譚︰今年的表演者來自兩岸四地。來自大陸的《紅》是令人期待的作品 (何︰我也很期待這一個作品),文慧多年都是在做一個「民間記憶計劃」,他們已經持續做了很久。這幾年歐洲很流行,形式上並不全是美學探索,是創作者在民間採訪後,再用劇場方式呈現。香港的《愛比資本更冷》,已經是去年演出過的作品,導演本是一個多媒體工作者,講述一個正在拍電影中之矛盾和困難,這個戲用很多不同的形式去呈現。這兩個都是相對比較完整的演出。另外的就是《日落是我對你的感覺》,雖然演員是台灣人,不過編劇黃庭熾是澳門人,這個戲之前用粤語演過,今次希望嘗試用國語表達。

鄺︰阿泉會比較從藝術性思考,我比較簡單,我覺得澳門看到的作品應該更多元,現在不是太多空間讓觀眾思考。正如這三個作品都是不容易看到的,特別是《紅》這個作品,在大陸很難上演,澳門亦很可能因自我審查而不一定會做。對於整個《劇場搏劇場》來說,都是希望給予另一個可供思考的角度給觀眾。正如澳門的部份──「非常一搏」,為甚麼我們要澳門的創作人,做一些可以稱是未完成的作品就呈現呢?其實我們是希望這幾位創作人,做一些自己不慣常的創作模式,我們提供一個說是機會也好,空間也好,希望他們能做出一些作品,而且不只只做一次,希望讓這些作品與觀眾一次又一次的見面,可以讓作品成長,不是說︰我知道有一個演出,很快的趕一個演出出來,好似即食麵一樣,然後就忘記了,這樣沒有累積,但現在澳門正是如此。所以我們才有「非常一搏」,用少些資源,先實行一個階段,未來可能有再一個階段,讓創作人拼些火花出來。

觀眾也是一樣,我們希望觀眾輕鬆一點,不用像演後座談一樣,從座位已經使觀眾和表演者對立起來。我們希望用一個酒會Party的形式,對等的交流,甚至觀眾之間互相交流,盡量可以舒服一點自然一點。甚至乎,我們設一些特別觀眾,現場例如介紹某一位人,例如今晚你是特別觀眾,這樣特別觀眾就需要給予意見,其他觀眾也可以問他。我們希望在劇場內的人Close一點,觀劇整體經驗和氣氛有更多交流,更多可能性。

何︰這是一個澳門的藝術節,其他外來的作品都有一定的完成度,或者會有一定的功力去完成。我對「非常一搏」這些人很感興趣,為甚麼找他們?

譚︰這些人不只限於澳門人,都會在劇場很容易見到他們,我也知道他們是其他範疇的創作人,他們做觀眾時都會有自己的看法。正正是因為他們各自背景不同,我好想知道他們在劇場創作這個領域的呈現。例如邢悅,他是個寫字、寫詩的人,他創作的狀態可能是屬於詩人的,如今讓他來表演,究竟他的創作觀是怎樣?呈現如何?舞台就交給他了。

左起:鄺華歡(行政總監)、譚智泉(藝術總監)

左起:鄺華歡(行政總監)、譚智泉(藝術總監)

何︰你希望觀眾對他們如何看?因為你們開宗明義,「非常一搏」是進行中,和其他的完成度會不同,觀眾們看待「非常一搏」,如果像在文化中心或舊法院一樣,說好看或不好看,這樣對他們不公平。你們覺得觀眾應該怎樣去看澳門的「非常一搏」?

鄺︰觀眾首先看節目A,然後帶著他們看節目B,觀眾看到的是兩個不同的東西,都在一晚之內完成。我們希望可以觀眾反饋創作人,讓創作人更往下走一步。要讓觀眾知道看甚麼,先不要讓觀眾有一個錯誤的期待,讓他們以為看一個已經完成的作品。好與不好,其實好在於這個作品的潛力,有些作品可能已經到頂不能再發展,有些作品潛力可期,可能只需要些意見,就會更豐富。

何︰等等,你肯定知道觀眾都會這樣看?

鄺︰所以必須要邀請不同的人,例如業內的製作人,會知道應讓將自己放在一個怎樣的觀看位置。而期待進來看戲的觀眾,我們必須讓他們了解,現在我們彷似進入藝術家的工作室,去看創作過程階段,平時是沒有機會的,現在可能是一種參與的機會。

何︰創作人都準備好?

鄺︰不可能準備好,正如好多有經驗的創作人都未必百分百準備完成作品。

何︰我指心態,準備好這個創作模式嗎?

鄺︰這我們得要花好多時間。我們過去的劇場創作模式,是沒有失敗的機會,花了人力物力排好一個戲去舊法院文化中心演一演,不能失敗。我做過很多製作,過了八場、十場之後,表演作品才會上了正式的軌道,所以我們這個嘗試的模式,讓大家在劇場上試,如果不成功,可以重做,可以退後重新重試,這是很初期的創作階段,我們提供一個安全網給大家失敗,觀眾也是。就好像試紅酒一樣,釀到不同的情況,會有不同的味道。你試完味道還可以討論,不像你花大錢去買一支名牌酒回來才發現不適合自己。正如阿泉所講,一個好作品可能會吸引觀眾,然後讓他們對創作人感興趣,再留意他下一個作品。

譚︰劇場節是給觀眾感受不同的方面,港澳地區來說,觀眾習慣看一些精緻的作品,因為是消費。我會期待創作者有一些直覺的東西,可能是不需要太過修飾,可能是粗糙,但會是有個性,可能是拖沓,不過會有攻擊性,是一種在野的感覺,不是舒舒服服的觀看。

鄺︰像糙米,不順滑。演出不一定精準,但會有養份。

譚︰我作為創作人,我一個作品排好多次,突然有某一次,大家剛好在對的狀態,會靈光乍現般出現一次超正的片段,最後可能用到台上,因為你熟了。但有一些創作質感會一直轉化,不是每一次都能,這得要有嘗試的機會。

《劇場搏劇場》2016

《劇場搏劇場》2016

何︰你們辦到第四年有甚麼困難?

譚︰我也問自己,這件事是不是可以一直搞下去,觀眾、創作人等等,好像我是主人,請廚師來做些菜給客人。

鄺︰我會反過來說,是不是觀眾想看甚麼,我就提供甚麼?政府做的是大包圍。所以我們有藝術總監,可能阿泉不做總監,換了人整個節會有不同個性,所以我們努力的建立不同的資源和連結。必須要多點資源,不能太單一,如果都靠政府的話,如果有決策人不喜歡某一個藝術方向,可能其他可能性就沒有了。

我們有一種相對來說比較獨立的運作,而不是靠單一政府資助,可能要開拓多點民間企業支持等等。我們過去三年文化局都有支持,今年突然不支助了,我們就要找人支持,而且我們不想只做三個星期,我們是想全年的分階段運作。

其實是危險的,十幾年前觀眾比較願意嘗試新事物,綜藝館時代都是大家胼手抵足的做,大家來試。有了文化中心後,大家的觀賞模式可能固定下來,常常接觸外來節目,形成了很大主流方向。

以前的作品現在會是驚喜,石頭公社會在嘉洛庇大橋上演出,曉角在巴士裡做戲,莫兆忠要人矇眼上山,現在有哪個創作人會這樣構思?沒有規範大家各師各法,現在很多觀眾為消費而進來,甚至有人會覺得如果表演內容很沉重的就不來了。

譚︰觀眾和這個節,都需要空間,我擔心和本地有關的創作和創意很容易就沒有了,所以我希望策劃這個節,給澳門的創作人和觀眾更多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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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場搏劇場》
http://www.bokfestiva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