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看不見星星的城市中尋找星光

剛結束的「光影節」,讓城市看起來變得熱鬧,空氣中充滿了節慶的氣氛,彷彿全城市民都為這燦爛光輝變得瘋狂。

為了取悅遊人,澳門近年拼命創造各種色彩拼觀光,誓不讓這城市閒下來,不惜揮霍資源,迅速讓城市的節慶進化,成就美好城市願景,用物質主義俘虜市民及遊人的心,掩蓋增加人均環境成本的後果,證據就在消失了的黑夜陰影處。

旅遊城市本來就是個揮霍的代名詞,但為誰而遊?對於城市燈飾的美感,難聽的說市民或遊人根本無感,分不清星光燈光自然光還是人造光,爭相拍照留念的街道塞得水洩不通,不介意無權選擇下任人宰割視覺神經。顯而易見,城市空間的美學掌控握在政權之手,從來沒有任何方法讓市民參與這城市的美感藍圖建設,每次都是一堆車水馬龍、一窩瘋,成為政權最好的背書。真正的城市美學被教育作揮霍的短期工程,真正美感培訓被架空在光影之外,沒有銜接本土文化和傳承,日常生活的留白遭忽略,粗製濫造了城市各處的裝飾複製品,照顧了少數遊人,放棄多數社區的美學,口號中城市下的燦爛光影變成了極大的反諷。

無論如何,大量的人流已就城市美學作出了選擇。

無論如何,大量的人流已就城市美學作出了選擇。

老實說,城市的燈光裝飾美醜沒有共識,未必人人認同,提出的質疑也不一定有答案。光污染讓夜晚走得更慢,遊客讓城市走得更快。這些年習慣了陌生人在我們家門口流動,停格的風景被評頭品足。窮小子一旦有錢,學習打開大門後自卑得花容失色,極需要門面工程來突顯不凡,嚴如改革開放後的中國,拼命蓋高樓等於崛起;現實是,大多數人到此,並不是欣賞澳門人傑地靈、文化氣氛濃厚或歷史花香,心態純粹是觀看大型主題樂園,專心於紙醉金迷,政權錯誤將此事神化,不斷生產遊人期望看到的,只要是能帶動經濟的點子必定義無反顧地極致使用,單向供求,講生活日常往往被批評違反市場原則,旅遊景點是種非有機的環境,所以大部份市民假期時都渴望出走,尋找滿足扎根生活必需的養分。

燈光斑斕當然讓人嘖嘖稱奇,光是「點亮黑夜,光影古蹟」之類的口號已令人如痴如醉。可惜城市美學卻從沒有在這地方引起騷動,並沒有時間去思考被大家消費的古蹟,我們何時開始已不讓城市沉澱細節?偉大的城市之所以偉大,是因為全城市民一起生活出文化肌理,美學就自然成長,不依賴規劃,用文火;我們拿什麼來比較,決定了我們在世界的高度,觀光的競爭力要長久,必需全部人一起參與,到了那一天,辦一千個光影節都不是問題。因為在市民的監督下,政府會不卑不亢,不只是觀光,能讓社區參與,藝文人士會提供城市美學的意見,也會考慮永續、環保、低碳及人文等社會議題,注重細節,預算被監督下不再好大喜功,用最少的資源做最多的事。

政府自私的心依然欲壑難填,一次又一次拿出漂亮的城市節目企劃出來,訴說着多偉大的觀光願景時,市民又是否一直不經思考的照單全收呢?節慶舉行時人流當然迫爆園區,但熱情過後,大多地方留下一片淒涼,不自然的人口流動讓日常宛如鬼城,單一的外觀主義讓資源浪費;如果一個地方沒有燈飾就會「死」的話,那麼市民更應該自問,我們有沒有一種獨立思考的精神,政府是否草率的把生活切割,眼前的閃亮燈光是不是金錢及貪念所塑造出來的假象?現在城市的命脈全是紙上的數字,要貼上一個美麗圖案很簡單,但要成就一個有活力、想像力的城市美學很難。

假設目前城市地貌確實需要裝飾,但要裝上的是永續的野心和想像力,每一個用色、每一粒亮燈、每個組合的視覺圖像,一定要有美學的喚醒,如何在既有的古蹟印像中屹立;不會不顧一切地增加旅遊產品,娛樂大眾這觀念不會再是重點,重點應放在如何由文化符號轉化成在地生活,文化不應是空洞的軀殻、擺設,有想像、能永續的生活才是點亮城市發光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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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上而下的政策離地,不只是城市美學,連最生活的基建也是一團糟,沒有「光影節」的夜空也早被城市照得明亮(圖為「兩億」行人天橋)。

由上而下的政策離地,不只是城市美學,連最生活的基建也是一團糟,沒有「光影節」的夜空也早被城市照得明亮(圖為「兩億」行人天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