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嘉俊:只想你以平常心待我

走在街上常常聽到有些行人會說:「盲既做乜唔番屋企?喺條街度街阻住晒」;或遇到行經某一段行人道時,有人會讓出「整條」行人道,好像我們很難通過;或甚至見我們經過要即時「彈開」,這就是目前社會存在對我們「兩極化」的看法。

「或許我們在設施或配套上的需要,同其他人不一樣,但我由衷地希望,我們可以達至跟其他人差不多」梁嘉俊在介紹時自己如是說。

一九八八出世的梁嘉俊,去年於澳門聖約瑟大學畢業,為該校首位失明畢業生,主修心理學。目前他是該校心理輔導與治療學系碩士課程二年級學生,正在為其畢業論文而努力中。他日間在一間盲人中心從事活動協調及輔導工作,晚間則到大學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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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常抱怨,怕麻煩別人,怕「認低威」

一出生,嘉俊已被醫生診斷患了嚴重的,但仍然可以分辦到顏色,須移植眼角膜才有機會復明。可惜,即使來往香港、內地或本澳,經歷了大大小小不下十次的眼角膜手術,移植後最終仍出現排斥,結果嘉俊自五、六歲起便完全失明。

嘉俊回想起:「記憶中,在最後一次手術後,我在一直留在家中,眼睛綁著紗布,成日問為何家裡沒有開燈;當爸爸媽媽告訴我,不用再去醫院覆診時,我心裡也沒有特別感受。因為無地方去,只能在家中靜待弟妹放學,或等候表兄弟姐妹放假時才能一齊玩耍,這種等待比較難受。」

整整一年時間,嘉俊都在等待中渡過,他當時心裡常在納悶,大家都可以上學,唯獨自己沒有學校取錄,同時擔心將來也一直不能上學。

直至明愛開辦小組,專門教授失明人士識字、學習生活技能;嘉俊於是加入了這個小組。一九九七年,明愛認為這小組形式的教學不能持久,故建議他融入正常教育。

面對終身的缺憾,難免會怨天尤人。嘉俊表示在中小學時期,這種情緒比較強烈。當時,由於依賴家人口諗課本,才可以了解書本內容,故常常要請求家人或朋友為自己唸書;有感請求別人幫忙「好低威」;另一方面,聽到朋友可以在戶外打球活動,所以常會因為失明而嫌棄自己。

嘉俊的大學畢業禮

嘉俊的大學畢業禮

頑固、反叛!走自己的路、創屬於自己的故事

「幸好後來有融合教育這個計劃,否則我根本無法從教青局接到我的畢業證書;當時,班裏共有三位失明學生,一位完成了中學,另一位只讀到小學;或許我比較野蠻、頑固、反叛,所以我繼續了學業。」

以往失明人士較多著重學一門手藝,例如學調音或學按摩,但從香港一些失明朋友的經驗,又從老師口中得知,失明人士也可以讀大學的!「所以我反問自己為何做不到,自己始終想試下。」

「試問有哪一種職業可以保證你做到六十歲呢?但通過上課學習,如電腦、英文知識等,可以滿足不少工作的需求;至於選了心理輔導與治療的碩士課程,是因為自己感興趣,也可以鼓勵他人。但我不會刻意將自己營造成別人的榜樣,每個人應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要行的路,」嘉俊說。

二人都稱彼此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二人都稱彼此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俊傑常跟嘉俊結伴到處去

俊傑常跟嘉俊結伴到處去

幸運與否?視乎觀點與角度

上大學對於四肢健全的人來講或許會容易,但對於失明的嘉俊,可以上大學又是否算得上幸運呢?「是否幸運呢?可能吧!視乎觀點與角度,都算幸運吧!若幸運跟努力的比較,則6:4吧。」

「有些人覺得我們可憐,認為我們極需要被照顧及同情……很少見到家長會同他們的小朋友解釋,或去認識失明人士其實是怎樣一回事;他們大部分要不同情我,要不彈開避我。目前社會有一種現象:一些宣傳廣告常強調了身體有障礙的人士,都會有某項過人的才能,然而這種宣傳,其實並沒有使其他人真正認識失明人士,或接受我們。」

未來藍圖?未必順利!

被問及對未來的藍圖?嘉俊直言就業以及建立屬於自己的空間都有難度,這條路未必會順利。

他表示雖然目前工作穩定,但要是在不可逆轉的情況下被迫轉工,則未必能如其他四肢健全的人士那樣,順利找到一份新工作。對很多身體有障礙的人士來說,考政府職位更遙不可及,因為即使政府在招考人員,都不會考慮到身體有障礙人士的特別需要。

政府或社會較著重保障身體有障礙人士的基本需要,如提供資源讓他們學一門手藝或完成小學教育,卻不會投放資源,讓他們進一步完成中學;起碼至今都未見到政府有政策協助失明人士就業。

另外,即使政府的公屋政策對殘障人士有優先考慮,但在申請經屋後幾時可以上樓呢?即使上得樓其環境又是否適合失明人士居住呢?嘉俊抱有疑問。

努力做理想的自己!

究竟嘉俊心目中理想的自己係怎樣的一個人呢?「很難答啵!我常用的一句說話就是:『機會留比有準備的人』,時時保持對事物的好奇,接觸新事物!每日都遇到新事物,每個人都有不同潛能,太容易滿足是步向差的開始;不認為自己已做了甚麼『勁嘢』,都係咁!」

當被要求對自己打分時,以十分為滿分,嘉俊說目前的自己,只達到理想中的嘉俊六分,還需繼續努力。「但總之開心多過唔開心,或7:3或8:2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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