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留情 陳永漢:如果可以重來 ……

每當按動快門,眼前一刻即被凝住。看似輕而易舉,唯在小城飛速發展的過程中,我們得按下多少次快門,才可留住小城的風貌?當攝影記者三十餘年,作品逾兩萬幅,當中有新聞事件、節慶活動,也有已消失的小城景物,如林茂塘木屋、黑沙灣菜地等等,但漢哥總是說:「後悔拍得未夠!」

職業關係,三十多年來相機不離身,也成為漢哥終身的志趣「不時有朋友問我,有沒有拍過甚麼甚麼,但其實很多我都沒有拍下來。」話口未完,漢哥又接到朋友來電,詢問有沒有一些以前工匠行業的照片。漢哥回說很抱歉,沒有!「那時沒想到澳門變得那麼快,拍很多都是外景,沒仔細的拍。如果可以重來,應該多拍那時人們的生活。」

1989-1-10 「龍的行動」澳葡政府特赦無證青少年

1989-1-10 「龍的行動」澳葡政府特赦無證青少年

攝記生涯 見證大事件

攝影記者以光影作紀錄,見盡官場百態,亦親歷多場大事件。一九八○年代,大量非法移民從內地偷渡到澳門,不少私校也有錄取無證學生,令澳葡政府難以遣返這些黑市居民。為了解決無證兒童問題, 一九八九年一月「龍的行動」,澳葡政府特赦十八歲以下的無證青少年,一時間人群蜂湧而至,趕往現場的漢哥對當時的情形仍歷歷在目:「那時辦登記的人擠滿交通廳前,拖男帶女坐在路邊,天光等到天黑,整條士多紐拜斯馬路都人頭湧湧,排到國父紀念館前。」這次特赦短短兩天就有超過2萬人登記,但仍未能徹底解決黑市居民問題。翌年「三.二九」大赦更是轟動,有多達十萬無證人士聞風趕往跑狗場,有的甚至是連夜偷渡來,奮身一搏為那最後的機會「想截的士根本截不到!白牌車按人頭收費一百元(註:當時一個雜扒飯只係八蚊),我和行家靠截貨車沿路拍攝。當時有幾萬人同時湧到逸園狗場,後來仲人踩人傷了幾百個,警察要開槍先可以阻止人再推撞,好彩最後無搞出人命!」

1987  在灣仔山影澳門

1987 在灣仔山影澳門

葡官多親民  今非昔比

漢哥憶述,當時澳門社會對無證人士都比較寬容:「因為很多都是自己親友,那年頭,大家都很平和。」「以前記者要拍照,問人借天台,人家隨時都答應。現在社會可能複雜了,人與人之間戒心大了,看更責任所在,又要向老闆交代……」時移勢易,人與人之間多了隔閡,少了互信,民間如是,官場更甚。「回歸前雖然是外國人管治,但比較寬鬆,很容易可以訪問到廳長或處長。澳督會隨處逛街,跟記者聊天,也看不見有保鑣跟着。回歸後,約一個『官』訪問都很難,個個怕上司,有甚麼事都推說前線執行最清楚,但都不願意說。高官前幾重人馬攔着,特別是內地領導來訪,安保人員多得連機關槍都掃射都射不進!」

1986 從這年開始,漢哥差不多每月都到灣仔山拍攝澳門,當時在遠處的氹仔還未被「大開發」

1986 從這年開始,漢哥差不多每月都到灣仔山拍攝澳門,當時在遠處的氹仔還未被「大開發」1986 從這年開始,漢哥差不多每月都到灣仔山拍攝澳門,當時在遠處的氹仔還未被「大開發」

1981 氹仔警區(現為童軍總部)前的越南難民

1981 氹仔警區(現為童軍總部)前的越南難民

點石成金 青山何價

隔膜漸厚,風景更是日漸褪色。今日的黑沙灣再沒有木屋,也沒有菜地,有的只是一幢比幢高的方塊大廈和屏風樓。漢哥跟很多緬懷着「澳門節奏」的人一樣,至今仍然不解的是:發展,怎麼會是發展成這樣子?小城人多、車更多,開山劈石,毫不手軟!「當年葡國人管治時,還懂得要在松山限高,不讓高樓大廈影響景觀。葡國人不懂賺錢嗎?自己人管澳門時卻弄得到處高樓。(言則葡國人比澳門人更會保護小城?)直頭係啦! 跟其他大城市一模一樣,還有甚麼特色?周圍都一樣,還有何性格?有何吸引?現在我都很少影相了!」一講到近年澳門瘋狂開挖山體、破壞大自然的種種惡行,連出名好脾氣的漢哥也真的動氣了。

舊日的風景人情,已如飛絮隨風飄。在不捨的同時,澳門人卻是多麼無力,似乎只能卑微的借助光影守護那一點點的回憶,將之流傳下去。問漢哥:後悔拍得少的還有甚麼﹖漢哥再一次大嘆: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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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 內港碼頭搬運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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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  黑沙環及馬場一帶菜地及木屋

1980 黑沙環及馬場一帶菜地及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