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席地而坐的學生,國父孫中山肖像旁的一堆標語, 此起彼落的演說聲和叫喊聲, 這次台灣三一八青年佔領立法院行動,像一場普通的示威集會,場面實在沒甚麼特別。然而真正抓眼球的,卻是網路上直播視窗旁的即時留言版上,重覆出現來自網民的喊話「台灣不要成為下一個香港/澳門」。於是在這三一八事件中,我們似乎能讀到兩岸三地的一些狀況與轉變。
三一八青年佔領立法院事件,起源於開放海峽兩岸服務產業貿易投資合作的《兩岸服務貿易協議》擾攘多月的辯論和審查,最後因未經立法院逐條審查而被國民黨立委張慶忠極迅速僅以三十秒的宣佈因三個月的審查期限已過,依法視為已通過審查並改由院會存查。社會輿論抨擊此為政府黑箱作業以及粗暴通過協議,引發學生強佔立法院,提出退回服貿等訴求。
回顧歴史,台灣近代歴經無數次群眾運動,抗議政府貪腐舞弊、捍衛民主自由及本土價值等,每一次均為類似的訴求讓台灣人民走到街上,而這次也不例外。然而,在嚴厲指責政府疑似黑廂作業和蔑視民主程序的同時,最觸動到台灣民眾神經的,相信是這協議的「中國化傾向」及「賣國嫌疑」。反對人士普遍質疑協議通過後中國大陸將對台灣的飲食、電訊、銀行等服務行業帶來無可抵擋的衝擊甚至達成對台政經國防的控制,威脅台灣的自主。
那些衝擊是甚麼?就是來自中國的巨額資本的放肆流動、瘋狂投資以及其伴隨的觀光及勞動人口壓力、大陸生活文化入侵等等。中國向世界開啟自己的門戶,為彼此帶來潮湧般的財富與就業機會時,亦同時向世界輸出這種「中國現象」。在高雄,當地人都叫我避開六合夜市而轉去別的,因那裏「都是大陸人」,「水果冰就要上百元」;馬來西亞導演朋友道出一段段新加坡電視台棄用大陸主持人的自我審查故事,原因是害怕新加坡觀眾不喜歡;更不用說香港近年盛行的「蝗蟲論」以及港澳被自由行旅客迫爆的景況。然而,這些批評總是不夠底氣。
中國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它十三億人的巨型市場,代表著前所未有的潛力與破壞力。面對中國,永遠都抱著矛盾甚至扭曲的心情,在俯首稱臣的奴態和蔑視的目光之間來回拉扯,於需要與拒絕間掙扎。經歴大小三通到ECFA幾個階段的台灣清楚自己嘗過甜,同樣察覺到蛙牙的現象,加上現在觀照著對岸的兩特區予以為戒,台灣終於擺出拒絕曖昩矛盾的姿勢。 假如把此次台灣社會的激烈反應置放於「中國現象」的脈絡中閱讀,那就是台灣終於把對中國龐大經濟規模的恐懼與抵觸情緒堂堂正正的爆發出來,本土台灣身份從而迅速得以鞏固。至於彼岸的那個中國以及其令世界垂涎又畏忌的市場,由它吧。
回過頭想,「台灣不要成為下一個香港/澳門」這番話出自誰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港澳終以無可逆轉之反面教材姿勢在教育台灣同胞。無論如何,是台灣的愛國浪潮勇敢且坦誠地提醒著三地人民,一國兩制到底是怎樣的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