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裏,演員舞動着;身體時而扭曲,時而伸展,在一收一放間,釋放出萬千情感,等待有緣人接收。「每個戲,除了作者想說的,你可能也有自己的想法。因為你生命中某一點跟這個演出契合,碰撞到你的一些情感。」台灣紀實攝影師許斌說。新聞攝影師出身,跟劇場紀錄怎麼沾上邊了﹖「你一出門就是一個大劇場,而且是你無法控制的。」
結下小城不解緣
許斌是台灣人,這次將為文化局舉辦之舞台攝影工作坊擔任導師。許斌第一次訪澳是1990年,「那是因為我要去香港。那時候簽證只有七天,七天期滿了又很想再留下來,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於是我搭船來澳門過一個晚上。因為沒錢住旅館,想想,看電影好了,於是在電影院耗了一個晚上。」可以消磨整晚時間的小城電影院,二十多年後的今天已不再復見。「只記得是葡京附近的電影院」許斌這樣說。
「大三巴不是澳門,澳門也不是大三巴」
許斌再訪澳門是相隔近二十年後的事情。「五、六年前,兩岸四地攝影家交流活動,大概在澳門留了三至四天。其中有一天就是在澳門拍攝。」之後許斌亦曾多次來澳,為在澳門表演的台灣劇團拍攝劇照,紀錄表演。在澳門認識了朋友,亦開始更了解澳門。「2011年再來,之後加上有朋友帶路,我發覺澳門不只是大三巴,有太多東西可以讓我去拍。」例如﹖「像十月初五街那間有唱粵曲的餐廳,我也很想去拍。還有今年藝術節,有南音表演的那個茶樓。」今年3月,「澳門舞者工作室」上演舞劇《牡丹.吉祥》,許斌亦有為其拍攝劇照,作為紀錄。牆上殘舊的鐵市H箱、地上的積水、唐樓陰暗的樓梯、城市裏的小人物,盡成為了許斌鏡頭裏的主角。光影交錯,一切一切與「千億賭收」的繁華絲毫沾不上邊,與繁華的霓虹燈、保養得宜的世遺建築更是形成對比。「大三巴不是澳門,澳門不是大三巴;賭場不是澳門,澳門不是賭場」紀實攝影師這樣總結對澳門的感覺。
人生如戲 戲如人生
「不管是音樂、舞蹈、戲劇,包括小說也是,任何演出都是一個大世界濃縮在一個空間裏面,透過作品,呈現出來。裏面很多都是現實生活的東西。」新聞攝影記者出身,許斌在閒時紀錄劇場,從2000年開始為台灣表演藝術家王墨林(大墨)拍攝劇照。「開始是因為藝術雜誌派我去採訪。我去採訪王墨林《黑洞1》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個戲蠻有意義。地震不只是天災的問題,同時亦看到台灣的一些政治、社會、各方面的問題。那時候覺得這個戲很有意義,我要紀錄。一開始便一路下來。」
拍攝劇場演出亦為現實人生帶來思考。去年澳門藝術節,許斌為《長夜漫漫路迢迢》拍攝劇照。「靈魂在選擇」是許斌的觀後感。放諸世情,在現今社會中,每個靈魂也同樣在為自己籌謀,甚至不惜代價。「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問題。人類最大問題就是自相殘殺。很多種方法,不只是刀槍。」記者生涯與劇場感觸引發共鳴。攝影不再為個人,而為傳遞訊息。「剛開始拍照時會覺得拍得一張好照片,自己很得意,然後會有跟人家比較的心理。但後來慢慢去思考,這張照片是怎樣來﹖是因為相片裏的這些人。你拍好照片的目的,不是求自己的好處,而是應該怎去幫助這些人。」
攝影師的墓誌銘:我是空氣!
劇場表演像煙火,在發生的瞬間同時消失。要留下紀錄只能靠影像。「戲劇跟電影不一樣。表演創作當下就不見了,要留下來就需要劇照。」「我會紀錄小劇場、紀錄後台,是因為很多人沒有被觀眾看到他們的努力。」拍攝時曾遇到甚麼難忘的事情嗎﹖許斌想了想,突然像記起了甚麼,笑了笑,道:「拍《黑洞1》的時候會洗一些排練的照片。有一次給大墨展示這些劇照,他就說我像空氣一樣。我說:好,那以後就是我的墓誌銘。」許斌邊說邊笑。
有別於明星的光彩照人、萬眾矚目,空氣,無色無味無嗅,感覺不存在,卻又不可或缺。空氣,大概是紀實攝影師的最佳寫照。
許斌 簡歷 1954 年出生於舊日台南縣,畢業於中國文化大學新聞系。
1990~91 年曾任「誠品書店」專業書區之企劃與經營。
曾於《首都早報》、《統領雜誌》、《明日報》、《壹週刊》等任攝影記者;任香港《亞洲週刊》台灣攝影特派員;1994及96 年獲雜誌攝影金鼎獎;曾為《誠品閱讀》、《誠品好讀》及《台北畫刊》任特約攝影;現擔任《表演藝術》等雜誌特約攝影;曾參與之出版有:《20X25 表演藝術攝影集》、《日本暗黑舞踏》、《台灣身體論》、《寶島眷村》、《為世界起舞:碧娜.鮑許 Pina Bausch》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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