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當年的新加坡金沙綜合度假項目未能如期開幕,投資者對當地政府給出的理由之一是:”Staffing problems could also add to it as Singaporeans generally seem to be avoiding gaming jobs.”意思是由於新加坡人羞於到賭場工作,嫌惡賭場的輪班工作,因此對賭場職位並不熱衷,累致該公司無法如期開幕。到了今天,新加坡賭場內的荷官仍然主要由外僱充任。
同樣,在賭城拉斯維加斯,從事莊荷職業的,觸目所見都是亞洲面孔的新移民、或外地到拉城謀生的低學歷人士。在當地一般觀念中,莊荷等同於清潔工、房務等職位,位於職業階梯的最底端。由於莊荷工作需要輪班、內容重複、與顧客關係較粗暴,工作過程缺乏自主性,很多時社經地位連侍應、零售員都比不上。一般人也不會視之為一份光彩的職業,當地政府自然也談不上特別保護本地人就業的問題。
但是,放在澳門是完全不同的景象,澳門莊荷極為擔心輸入外勞的集體焦慮,近來密集式地爆發。尤其在網上盛傳有博企聘請三百名外勞出任監場主任之際,金沙集團總裁兼營運總裁表示,面對未來幾年賭桌大增,莊荷嚴重不足的困局,澳門特區政府應重新考慮莊荷職位是否只容許本地居民擔任,再加上澳門大學博彩研究所所長火上澆油,認為可容許輸入百分之三至百分之五的莊荷外僱。終於引發莊荷發起一波比一波強烈的集體行動。
莊荷們的憤怒合理嗎?或者,反過來問:他們可以選擇嗎?以至於,澳門人的職業選擇有多少?如果可以選擇,澳門人也與所有人類一樣,不會滿意於賭場工作,有團體進行的「澳門博彩從業員自我效能感與身心健康關係研究」,結果顯示博彩從業員自我效能感整體得分偏低;整體健康處較低水平,較其他國家及鄰近地區民衆差;兩成一從業員自殺傾向較高。但是,博彩從業員佔總勞動人口比例從2002年的6.9%急升到2006年的18%,到本年第二季的調查,本地居民的總就業人口中已有28.6%從事博彩業,即每四個工作者,有超過一位在賭場工作。
未來幾年,銀河、金沙中國將繼續在路氹大力擴展綜合度假項目,永利、澳博、美高梅也將相繼在此建立賭場及綜合度假村。屆時的整體賭場規模,將可能比現時倍增。那麼,是否需要本地居民總就業人口的一半去從事博彩業?所謂的經濟多元,提升澳門人生活素質,從何談起呢?
澳門主流傳媒及商家政客不斷製造輿論,強調澳門本地勞工的素質「未能跟上社會發展」、「缺乏國際競爭力」,導致跨國公司必須大量引進外勞。但正如網上人力資源關注組的資料比較,澳門是世界上外勞、技術移民輸入條件最低的地區。至於新加坡,不單徵收外僱勞工稅、規定各級輸入僱員的最低工資;並且實施本地工人與外僱比例制,包括中高層管理人員,以穩定及刺激本地人向上流動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各類工作簽證有嚴格的審核標準,尤其是技術或專業人才,必須擁有獲承認的資格證書,以及包括薪金、學歷、技能、工作類型及工作經驗等條件。
反觀澳門,技術外勞獲批率高達75%,不要求專業認證、不要求學歷經驗,有企業聘用就可以,跟著很快又可以轉為專業移民,成功率高達85%。在近十年的急速發展中,澳門人根本未有機會學習到所需的學歷技能、累積足夠專業經驗,在發展主義的要求下,引入外僱快速填充專業及管理職位。澳門人缺乏在其他職業向上流動的機會保障,只好拼命守護最後且是唯一的莊荷獨佔權。
追本溯源,不禁要問:我們的十二年甚至十五年免費教育,再加四年的大學教育,是否就是為了培育眼明手快的發牌員?再大二十倍的校園、再多三五間大學,是否可以養成我們需要的澳門人?理想的澳門人、澳門生活是怎樣的?我們每一位都有責任去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