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農莊」被迫遷、「自家劇場」結束、舊法院將要改建成新中央圖書館……澳門的表演劇場空間日漸減少,只剩下文化中心等少量地方,而當中不論設施或空間的狀態、分佈等都未能滿足澳門劇界發展及市民的文化需要。「由99年回歸到現在,所有黑盒劇場幾乎都是民間團體在工廠自己做」,澳門劇場文化學會理事長莫兆忠舉例說,「回歸後已十多年,文化中心都沒另一個黑盒劇場出現,是另一個令人驚訝的數字」。
對於劇場的表演空間,政府曾「拍心口」承諾愛都酒店改建後會有演藝廳、新中圖會有展演空間、新城會有藝文設施,然而一切皆在將來。面對政府工程不斷延期,政府的文化政策缺位,所有表演場地的承諾就如鏡花水月,一切遙不可及。同時間,工廈內的民營黑盒劇場因着租金上升等原因,正逐一無奈結束。
劇場設置離地 礙本地文化發展
據莫兆忠統計,2016年1至9月期間,舊法院就已經有15個本地戲劇演出,平均每個月1.6個,比文化中心兩個劇院加起來還要多,亦比2015年全年多出1個。這數字還未將舞蹈、音樂類和藝術節引入的海外製作計算在內。如果通通計起來,2016年,舊法院大概每個月就有2個演出發生,一年即有24個。他解釋,舊法院地處商住混合區,可吸引平常不進劇場的路人的興趣,加上是免費使用且座位彈性大,剛好對應了澳門劇界發展及開拓觀眾的需要。
「以澳門現時的觀眾量而言,100位左右的觀眾比較能對應劇團的承擔能力。雖然說我在文化中心做兩場,已有800個觀眾,你在舊法院LONG RUN 要十場才有1000個觀眾,但兩日賣800張票,跟十日吸引不同的觀眾入場,那觀眾的層面其實不同。」
「而對於團體,就算觀眾不入場看戲,有五日在那劇場貼上海報、有五日觀眾的迴響,跟兩日的觀眾、兩日的迴響也相差很遠,對劇團以後的生命也會相差很遠。對本地現時剛開始嘗試走職業化和專業化的劇團,那地方是很重要。」
但文化中心不行嗎﹖「當年文化中心的設置沒有黑盒劇場這概念,就已經沒對應澳門劇場的發展情況。」他指出,99年回歸時澳門一年只得30個本地製作演出,且大多數是短劇形式,或一些在教科文中心、曉角劇場上演的小劇場作品。「這會否突然可做吸引400個觀眾的鏡框舞台演出﹖當時其實在規劃上並非真的為了澳門表演藝術發展而設置,而是覺得一個所謂國際性城市,即將要政權移交,就必須有些東西出現。那位置亦是回歸儀式的場所,所以我覺得當時文化中心的出現是出於政治考量,多於發展推動藝術的考量。」
「所以有些意見說,『既然新中圖說會包留黑盒劇場,為何劇場界仍要做那麼多問卷調查﹖』這是基於,即使你說有劇場,我們仍會擔憂,因為前科就是澳門文化中心,做了一個大家不合用的地方。新中圖的主體,就現時所見是一個圖書館下設一個可表演的空間。但那究竟是一個怎樣的表演空間﹖所謂『多功能廳』其實並非一個劇場。氹仔兒童圖書館的兒童室裏,有個圓圈叫『兒童劇場』,根本是通空的,就算真的給小朋友做演出,也會影響周圍的環境。這些都是前科。」
「所以當政府說愛都有個演藝廳,新中圖會保留一個表演空間,劇場界一方面說多謝,其實心裏亦有很多疑問,亦很擔心政府將來說已給我們場地,但其實不合用。政府這幾年做的建設都有類似情況,好像傳統父權概念:我為你好,我幫你做了些甚麼,然後丟給你,根本不會問你是否需要,或你真正需要甚麼。這是近年經常出現的問題。」
劇場應與圖書館等量齊觀
除劇場的設施及配置,數量及分佈亦是另一窒礙公眾接觸劇場的主要因素。莫兆忠認為,現時社區的表演場地嚴重不足,「每次有藝文設施出現都是圖書館。」且劇場數量該與圖書館等量齊觀。「未必一定要是專業劇場,但應該要把接觸到藝術文化的機會,提供到不同的社區。雖說澳門細,但大家都知道大家的生活空間有很多牽制,不是說可以離開就離開。如我住在新橋,湊着細路,難道真的可以迫巴士去文化中心﹖坐巴士等20分鐘,塞車45分鐘,看一套戲,如再要在那邊晚飯,帶着兩個小朋友,時間和金錢的負擔都很大。當然很多中產階層可開車去,但亦即是說那些只是照顧某些階層的設施。無可否認,這十幾年來,政府沒從文化的角度去考量這些問題。」
「原有一些在社區的文康設施,如下環街市樓上等社區設施,又有沒有規劃成劇場空間的可能?這些政府的文化部門都應去研究和開拓。」
「文化局有『藝術在社區計劃』,但不代表不需要藝術設施,不能因為這而忘記他另一個責任。」
劇院政策需注入文化視野
至於本地表演場地未來的發展,莫兆忠坦言看不見前景。「究竟整體城市規劃上,文化設施的分佈是怎樣﹖即使在新城規劃中,看到有些所謂『公共文化設施』或『社會文化設施』,其實都是空泛的。為何演藝學院一定要在愛都﹖為何新中圖一定要在舊區﹖為何新城已在填,我們還要等待一個十年後的計劃在舊城內發生﹖很明顯,即是說那十年八年的城市規劃中,根本沒『文化』這個概念。」
表演場地空間萎靡,他認為,過去幾年各團體於工廈內經營的黑盒劇場,某程度上可彌補一定的表演空間,但自有了舊法院,加上資助制度鼓勵製作,大家都埋首製作演出,想辦法去自置一個劇場的動力反而較弱。「如舊法院真的停了,要建圖書館了,黑盒劇場該怎樣﹖如果真的沒有了舊法院,大家是否有動力去找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我們怎樣去建立自己的生存空間,而不是等別人給我們空間﹖」
「劇場界要想不只是眼前製作的事,也要去想怎樣共同經營一個健康的發展空間,怎樣為生態作一個較長遠的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