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澳的社運界近年呈年輕化的趨勢,不少關心社會的年輕人踏上社運最前線,就各種各樣的議題以不同的方式發聲,讓公眾耳目一新。在云云的社運份子之中,有一個留著一頭長髮的年輕人,經常出現在遊行隊伍或遞信等社會行動又或諮詢場合上,早前更因涉嫌在舊愛都酒店的壁畫上掛上「文物殺手譚俊榮」直幡而被拘捕。這位社運新人是誰?他就是剛剛當選為新澳門學社理事的林納麟(䁥稱林零)。究竟他為何這樣熱衷為社會事務發聲,是什麼原因驅使他走上參與社會運動之路?在經過被拘捕的經歷後他當局打壓異見份子的看法如何?面對明年的立法會選舉,他又想怎樣的想法?
在台打拼多年回澳 「反離補」改變參與社會方式
隨著博彩業發展本澳的生活節奏變得急速,加上環境變差,不少人嚮往台灣過優閒的生活,即使不可能移民也常選擇去台灣旅遊。現時任職自由攝影師及設計師的林納麟,原來之前在台灣居住超過10年,從台灣輔仁大學新聞系畢業後,他沒有回澳,而是選擇留在台灣工作,先是在「中時網絡」任職攝影記者,工作兩年後還自資開了一間咖啡店,直到2007年才回流澳門。
為何會選擇離開台灣回澳發展?林納麟坦言,回澳是由於「頂唔順」當時台灣的社會環境所致,雖然讀書時期生活得不錯,與台灣同學相處得十分開心,但是生活了一段時間後,就對台灣感到有點疲累,「覺得好攰,當時台灣嘅政局十分亂,唔單只係經濟唔好,社會亦開始出現變化。當時係前總統陳水扁管治嘅中期,真係有啲頂唔順當時嘅社會環境,我覺得好攰,亦都好想返屋企,所以就返嚟澳門。」
回到澳門初期,林納麟感覺與澳門社會有點脫節,「剛剛返嚟嘅時候,澳門嘅情況其實尚好,亦無太多大事發生,只係多咗幾間新嘅酒店,無乜嘢。」但是其後,他開始覺得澳門變化了,政府施政亦出現了不少問題,特色舊建築的保育、城市規劃及環保等問題,開始令他「睇唔過眼」。但當時的他,沒有選擇走出來參與社會運動,而是與不少「鍵盤戰士」一樣,在網上發起筆戰與人激辯。
「其實我都30幾歲人,從澳葡時期生活到而家,澳門點樣運作,大家都心知肚明,稍有想法嘅人都唔會太滿意吧。」
直到2014年5月的「反離補」社運,開始改變了他的參與方式,「雖然係反離補之前,我就已經認識到新澳門學社,但我對學社嘅認識,只係單純係議會、吳區等等方面。直到反離補嗰陣,民怨沸騰,我就稍微參與吓。當時大家有登記資料,佢哋開始聯絡我,就走出嚟傾幾句。」他對社會的想法,亦隨「反離補」運動產生轉變,「與其話反離補改變咗我,不如話呢個運動給予我一個渠道走出嚟!我本身做設計同攝影,參與社運對做freelance嘅我嚟講無太大影響咁大個人,屋企都唔會講啲乜。與其上網鬧吓,不如直情行出嚟幫吓手。」
「我地.規劃」源於新城諮詢 林:澳門不是發展而是倒退!
雖然林納麟從「反離補」運動開始,就積極參與社會運動以及新澳門學社的工作。但首次讓公眾認識到這個人,還是在新城諮詢期間的發言。
「澳門是否應該改名『堅離地城』?一睇『社屋為主,經屋為輔』,就知許多人上不到樓。計下時間,就知新城既樓都係俾下一代用。所以你都係搞番好閒置地先算。其實市民不是依賴政府,買經屋一樣要俾錢。土地本來屬於市民,而不是屬於政府。政府是代人民管理,當市民有需要,就要為市民多想一些。」(發言摘錄)
林納麟表示,自己幾乎住過澳門各區,很容易看到城市是往較好還是較差的方向發展,「好多人都會講『發展係咁,發展係咁』,邊個話發展一定要係咁?『我地.規劃』嘅睇法係,澳門根本唔係喺度發展,更可以講係倒退緊!」他亦認為,填海新城5幅土地未來的發展走向,關乎到整個澳門的未來。但他對工務局的新城規劃感到十分失望,「有無搞錯?你哋(工務局)諗嘢真係是是但但。呢度塞啲嗰度塞啲,人口幾多根本計唔到條數。規劃一樣嘢,A區又好,B區又好,都係是但噏,根本唔係一個正常嘅規劃。」
故此在新城諮詢期間,林納麟與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成立了網上組織「我地.規劃」,為澳門的城市規劃及保育發聲,「其實『我地.規劃』並唔係一個專業嘅城市規劃團體,我哋只係希望利用『我地.規劃』呢個平台,令到澳門呢個城市變得可愛,我覺得呢一點係每個澳門人應該有嘅睇法。」
城市如何重塑?林:搞掂總體規劃先再講
顯然,自賭權開放及申遺成功後,澳門由一個默默無名的城鎮發展成為在國際有些知名度的博彩旅遊城市,但是卻一直以來欠缺城市規劃以至願景,且社會經濟急速發展下城市建設雜亂無章,城市中「見縫插針」、功能錯配等弊端造成了許多深層矛盾。而行政長官崔世安在《2016財政年度施政報告》中提到,年內「將啓動城市總體規劃的編制工作,以確定城市性質、規模和發展方向。」可是2016年經已過了大半,總體規劃仍然「十劃都未有一撇」。究竟這個澳門人安身立命的小城未來走向怎樣?如何將澳門塑造成政府口中的「宜遊宜居」城市?政府似乎仍沒給一個清晰及具體的答案。
「唔好話宜遊宜居啦,點樣重塑澳門呢個城市?首先搞掂咗總體規劃先好講啦!無論城市發展、都市更新,都係要有『總規』。」林納麟認為,過去本澳未有城市總體規劃,政府及私人發展商大都「見縫插針」,有土地就發展,有舊樓就拆掉重建起豪宅,「然後就不斷同周圍嘅人講我哋有發展,發咩展啊,除咗賭場,仲可以搞啲咩?」他認為,現時須盡快啟動城市總體規劃,想清楚未來澳門的發展路向,「究竟澳門要變成好似曼哈頓一樣,所有土地都拮滿哂樓?定係真係要打造成一個世遺城市?」
他以特區政府經常掛在口上要「學習」的新加坡為例,新加坡之所以能夠成為「世界花園城市」,是因為新加坡當局一早就做好總體規劃,將城市所要達到的所有目標預先制訂好,而非在短時間內研究一個地方的綠化,「好多年前當局已經諗好哂,未來個城市應該要點樣。當局要係呢度起個花園,所以就將佢設計成濱海公園。城市中間有座山就唔會大拆大建,Keep住做夜間動物園、效野公園等設施。邊度劃成商住區嘅,就唔會割到散哂。每樣嘢都諗得好清楚,最後就會形成佢哋嘅城市風貌。」
「究竟依家澳門係咪完全無得救?如果依家做好城市規劃的話,可能係澳門嘅一個轉機。」
維穩大於一切 林:我哋搞得啲乜?
在2014年譚俊榮就任社會文化司長時,人們卻豈料不及是本澳文遺其後竟進入了多災多難的時期,多棟老舊建築如舊愛都酒店、新花園泳池、山頂新傳染病大樓選址內的兩棟灰色小屋等,先後遭譚俊榮判處「死刑」,職責理應守護文遺的社文司長竟然被冠以「文物殺手」、「文物終結者」等稱號。
在8月11日,當備受爭議的「武林群英會」正準備開幕之際,愛都酒店的壁畫上突然出現一幅寫上「文物殺手譚俊榮」的直幡,在掛起10多分鐘就被警方拆走。之後亦在新花園泳池旁邊拘捕兩人,其中一人就是林納麟。兩人各被警方控告「毀損」及「侵入限制公眾進入之地方」兩條罪,移送檢察院處理。
林納麟坦言,當局的舉措顯然是要「選擇性控告」一些對當權者有威脅的人,警告他們不要再「搞事」,「被捕對我嚟講,影響唔大。其實我哋搞得啲乜?擲磚咩?但係我哋做來做去嘅嘢,其實都唔係破壞社會。」
他亦認為,現時警方對異見及社會運動的打壓愈來愈強,對前線社運份子來說有很大的壓力。他舉例指,7月特首崔世安出席立法會答問大會期間,新澳門學社遞信受到警方阻撓,最終被警方控告「加重違令罪」,「啲人叫我哋唔好阻住個門口,但係遞信就係要係門口㗎嘛。大家好來好去咪算囉,咁都要搞住我,想點啫?」
近年鄰埠發生過不少大型社會運動,例如2014年9月至11月的「雨傘革命」、2016年2月的「魚蛋革命」等。大型社運的發生,亦令本澳治安當局「草木皆兵」,在示威行動上加強警力,且事後也對參與者作出檢控,加強維穩。林納麟認為,本澳的維穩工作是「寧畀你知、莫畀你見」,當局介意的是行動本身,而非行動的本質是什麼,「只要有人做嘢就已經係唔正常,可能第時派傳單都拉你,就睇吓佢點set例。佢唔驚你反對啲乜,而係你做咗就有問題。」
參選立法會?林:無所謂 唔夠人就參與
明年就是立法會選舉年,各路人馬均以蓄勢待發迎接選舉。剛剛成為新澳門學社理事的林納麟,被問到會否參與明年立法會選舉時,謙虛地說:「睇吓佢哋夠唔夠人啦,我就無乜所謂,因為對我嚟講,呢樣唔係必然要做嘅嘢。一來我無乜能力,二來我唔係有慾望企係前面嘅人。可以考慮下,但只會幫下手。」
學社多名年輕成員予人可以獨當一面的感覺,不過林納麟指,自己對於是否成為「企在最前的人」沒有所謂,「我覺得唔同環境咪唔同人企前面囉,適當時候邊個上就邊個上。」雖然他現在的身份是學社理事,然則在他看來,學社就有如「兄弟班」一樣一起工作,「係唔係理事,對我嚟講都係一樣,咪一樣咁做,只係我會喺工作上再積極啲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