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逢世界兩大文豪――莎士比亞與湯顯祖逝世四百週年紀念,今年澳門藝術節除了《馬克白》與《紫釵記》外,亦有曉角話劇研進社帶來的《水滸英雄之某甲某乙》。只見一眾非粵劇出身的演員走圓台,耍纓槍,粵劇元素貫穿了整個作品,傳統、詼諧、深思,共冶一爐。
「這故事一直在說一些裝扮的英雄,每個人都在裝飾自己。」關於作品的處理手法,導演大鳥解釋當初編劇已在劇本訂明希望用仿戲曲的方式,而當故事來到自己手中時,他亦曾考慮該用甚麼方式呈現。而由於今年是莎士比亞與湯顯祖逝世四百週年,故亦嘗試中西合璧的方式,將西方小丑與中國戲曲結合,「相對西方戲劇用相對真實的感情去演戲,戲曲的面譜、程式化的演出,面譜感和面具感很強,跟主題內的真英雄,每個人都裝扮自己是一個英雄的主題很貼近,所以也沿用這方法。」
演員非粵劇訓練出身,排練期間辛苦之餘更是傷患連連,但最令導演始料不及的是「原來演員的血液裏面沒有粵劇。這是排戲時令我發覺最困難的事。」
粵劇在氛圍中
回想當時排練,大鳥承認沒想象要花太長時間。「因為今次挑選的演員中有些有國術底子、有些有舞蹈底子、有些則練功夫,基本上大家身手都不錯。」練習集中在身體、功架、肢體方面,預算用三個月排好。但他漸漸發覺,演員雖然很努力,動作之中還是欠缺一點戲曲的神髓。「見到演員很努力,夜晚十一、二時還在練觔斗、雲手、功架,但發覺即使一邊放音樂,很努力練習,總是沒有那種韻味。」
「我相信那是要浸出來的。有時不是你練多少,而是環境有沒有這回事。」就像其他表演藝術一樣。
曾經,澳門並不缺少這種氛圍。以往每逢神誕,廟前總會搭起戲棚上演神功戲。區內街坊總會扶老攜幼,一同期待花旦小生粉墨登場。即便在戰時乃至六七十年代,廣東多個粵劇流派亦因為政治原因而滙聚澳門,令本地粵曲發展一度蓬勃,百家爭鳴,精彩非常。但隨時代發展,那古雅的唱腔雖得以在此地保留,但粵劇的氛圍卻日漸稀薄。
「有時我想,作為業餘演員、業餘導演,一年只排一個戲,但這不是三個月排一個戲,而是用一年的時間。頭九個月都是浸染的過程,去進入那氛圍,才起步去排戲,那才有可能雖然業餘,但做得出色,不然我拿着劇本,就用三個月讀熟劇本、觀察角色,那味道走不了出來。」
粵劇在骨子裏
練了三個月,大鳥認為演員身體的自由度,以及對身體的控制都強了很多。自己也曾學習粵劇的大鳥表示,這些基本功可讓演員一生受用。「在舞台上的氣度、壓台感,都是因為這些訓練的累積走出來的,特別是粵劇。粵劇和舞蹈很像,大家都講求怎樣用身體製造在舞台上那力量。當年自己學過中國舞,學過北派粵劇,這對我後來做演員的益處很多。我覺得自己受過訓練後那壓台感較強,這都是學了後的功勞。」演出過後部分演員亦有討論是否繼續學習粵劇,或最少保持部份訓練。面對現代人生活忙碌,大鳥對此想法則持開放態度,「粵劇真是一個寶藏。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有它的故事,它的過去,但一定要長期保持訓練,不然就很浪費。」
粵劇在哪裏?
近年一些劇團曾嘗試將京劇與莎士比亞的作品結合,例如台灣的當代傳奇劇場就曾演出《李爾在此》、《暴風雨》等作品,加上現代舞台美學,為中西方兩種古典藝術注入嶄新元素。香港一些話劇團亦不時以粵劇界的人物,如《南海十三郎》、《一九四一》、《一頁飛鴻》等,作為故事主題。大鳥認為,現代戲劇可讓年青一輩從另一方面開始接觸中國戲曲,但不一定要是大方向,「中西共融」的前提是,必先要透徹了解兩種藝術,否則可能破壞了原有的事情。「對我來說,相對較好的做法是,有些人在保留粤曲最原汁原味、最純粹的部分,另一部份人則是在做實驗性,發展出未來一條路,還有一部分人在做普及方面。」
而有時候,人大約要到某些階段就會開始欣賞傳統戲曲。「不知是否因為人年紀大了,會對自己的根突然產生一種鄉情。近年有些社員開始唱粵劇,包括今次粵劇指導盧少貞以前是我們劇團的主角,之後不做話劇改演粵劇。我曾問她為甚麼,她說在裏面找到更多滿足感,而且粵劇像一個寶藏,有很多可以讓她發掘的地方。」
也許只要一直播種,燈就不會滅,粵劇也會在我們的血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