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聽到新聞說投票率只有百分之四十幾,心涼了一半,我就知學社要輸了。之後不斷發短訊請可能投給學社的親戚朋友儘快去投票,希望能保住陳偉智,但結果還是差太遠。那一夜真的很漫長,我和朋友都睡不著覺,坐在西灣湖邊,心想未來四年澳門會變成怎樣。」
一場婆媳糾紛
2013年學社首次分3隊出選,想爭4保3,這一排陣本身相當冒險,結果輸得很慘,只保得住吳國昌、區錦新2席。新舊派分裂到翌年學社換屆改選才首次浮上水,之後泥漿摔角混戰一年多。與其說是傷心、失望,Iris對這場鬧劇更多是夾雜著不解和憤怒,「網上罵戰,告來告去,除了荒謬就是幼稚,實在看不出有甚麼冠冕堂王的理由,點解一個代表澳門民主進步力量的組織會咁兒嬉?猶如婆媳糾紛,似權鬥多過為公利,丟臉丟到外面去,只是覺得吳國昌夾在中間很可憐。」
生於80後,自由工作者Iris自大學畢業回澳後每年都會準時投票,沒有一次缺席,選前更會與家人商量如何配票給學社各組。爺爺嫲嫲是同鄉會「鐵粉」,她更會與哥哥有默契地進行「飯桌遊說」,力陳利弊嘗試為學社拉票。「有幾次屋企食飯差啲變戰場,反洗腦真的不容易,但學社也很不容易,這麼多年來也只有學社敢講真說話,揭發賤價批地、官商勾結。支持學社的人越來越多,新聞說這是澳門公民社會有進步,上一屆輸掉是澳門社會退步了嗎?我覺得不是,只是別人沒有犯錯,學社輸俾自己。」
拒絕參加任何一個社團,2012年政改一役令Iris看到社團政治的真諦,自此亦更支持學社。「那種力量太恐怖,整個社會已經被他們牢牢控制住,令你覺得好窒息,明明係造假、唔俾你出聲,但就話已經充份諮詢。民主不是靈丹妙藥,但他們硬說成是毒藥,發言的人好似事先安排好,不是文革上身就是滿口歪理。現在是甚麼時代,那一刻真的懷疑那是否我們認識的澳門?平日可能覺得社團無大害,收政府錢做些善事,只是傳統、保守一些,錢袋多一些,但到關鍵時刻就會看到,他們是如何維護著一個腐敗政權,那不就是共犯?」
失望到想投廢票抗議
2012年澳門輸掉政改,雖然不甘心,但Iris說現實如此也不算太失望,至少看到仍有一班年青人有獨立思考,敢於發聲,對住強權不卑不亢。「學社場外搞『民間公投』,場內係公聽會突圍已經好儘力,澳門有呢班後生仔真係好難得!」
2013年學社慘敗,雖然沉重,但她仍然寄望只要痛定思痛,重新出發,下一屆還是有機會收復失地。「分三組係誤判,不是高估了自己就係高估了鍵盤一族,選前宣傳策略也很失敗,章法大亂,完全無危機感。學社最大價值就係打建制派不敢打的議題,土地問題、腐敗問題、官商勾結,但最後焦點竟然去了動保法、家暴法、同志平權,不是說這些不用保障,但始終很小眾,其他參選人都可以打,那為何要投給你?」
「周庭希身為理事長係選前突然出櫃,政治意圖太著痕跡。他有權出櫃,但完全無考慮咁做可能令學社尷尬,始終教友係一大票源,又一次證明無大局意識和離地。」
「選後搞『敗北大會』真係幾驚喜,澳門未曾有過,原本以為會好好檢討4千幾票蒸發去左邊,結果又係無。年輕人,輸唔緊要,唔知自己輸係邊先係最大鑊!」
學社內亂越揭越難看,令她第一次有想投廢票或白票的衝動,「如果有為大局著想,有點常識和策略大可分兩隊,不用鬥到你死我活。新人舊人都有問題,一個巴掌拍不響。政治需要修養和胸襟,就算對政敵都要有,何況係自己人?點解對住建制咁包容,無晒火,對住自己人就翻晒檯,我真懷疑這些人是否還值得信任。」
黃金組合一盤散沙
同樣是80後學社忠實支持者,阿博說,新舊派原本一個做前鋒,一個打後衛,互相補位,這個黃金組合原本贏晒傳統社團,可惜好不容易培養到第二梯隊,現在學社卻變成一盤散沙。「建制派咁多資源咁多機會上位,呢幾年都只係得工聯出了一個李靜儀,一個林宇滔,市民會記住,建制派本身都好缺政治人才。澳門街有本事、有識見嘅人,有幾多會入傳統社團,點解要食政治殘廢餐?學社本身就代表著一種理想,如果為私利一早俾心機搵錢,何必搞社運?做得辛苦又要俾人鬧。現在一盤散沙,一邊用番十幾年前個套,換左招牌也不見得有咩新動力,又係自己人玩埋一堆;一邊離地唔成熟,甩晒議題,只擺立場不見實質。鄭明軒回來收拾殘局總算有個了結,希望他放膽多作嘗試。」
平情而論,阿博坦言吳區有功勞不應抹殺,後生也有努力為澳門付出過,「澳門人個個驚出面、見光死,難得有人肯出來狙擊那些不公之事。之前佢地都做得好好,反離補、特首『民間公投』,善豐全澳門都知咩事,連苦主自己都唔敢搵承建商驚俾人告,淨係得佢地夠膽踩上門。係學校門口派廉潔選舉宣傳單章,搞到學校心虛報警露出洋相……係『澳門良心』定學社外人根本唔會理,只要有人肯做已經拍爛手掌,就係因為無人出聲,建制派先會越來越猖狂,澳門係需要多點衝擊。」
分裂當成分散投資
欣賞新世代有創意和行動力,但阿博直言對蘇嘉豪在任學社理事長期間因私突然辭職感到很錯愕。「朱立倫無將任期做滿做好都被人追窮猛打,一個有責任嘅人無可能中途離隊,選唔到走左去,過兩年返黎選要我再投佢?無可能。這是責任問題。每個人都有人生規劃,讀多點書很好,但接得學社呢個位就要有承擔,一個成熟的人應懂得分輕重。如果學社要收復失地,這兩年最需要深耕社區。」
新舊派分裂已成定局,阿博認為也不一定全是壞事,「學社今屆在議會得番2席,表現也不太理想,爆料不及金金,貼地不夠工聯,投機、討好選民不及高天賜。當人哋有進步,不進則退。分裂之後就變成路線最相近的競爭對手,可能有鯰魚效應,推動另一邊更進取些。始終吳國昌才是澳門民主之父,有吳國昌就有學社,現在當成是分散投資,也俾個機會年青人繼續磨鍊。如果社會認同就多一位新力軍,就算不成功可也留在體制外施壓,民主派也要有不同角色和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