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早晨過去 無奈到無感的特首選舉過後 值得關注什麼?

十月十三日的早晨,澳門特別行政區行政長官選舉管理委員會、在場工作人員、本次選舉中的唯一候選人和他的團隊,以及寥寥無幾、甚至連會場都沒有坐滿的398位選舉委員,準時齊集在投票現場。

經過一系列迅速而整齊有序的介紹、劃票、投票後,在安靜的會場裡那唯一的姓名不斷重複響起,「岑浩輝、岑浩輝、岑浩輝⋯⋯」乏味的唱票一直持續了半個鐘頭。最終不令任何人意外地,經過總核算後,岑浩輝高票當選,獲得了前所未有的98.99%高得票率,在這場只有四百人可以投票的選舉中,以394得票數成為澳門歷屆特首選舉之最。

十一點三十四分,當岑浩輝發表完他的「勝選」講話後,逐一向管委會成員和部分重要的選委握手致意,一再鞠躬答謝所有在場的人士。他高舉雙手,意氣風發地沐浴在掌聲下,享受著他稱為「人生至高榮譽」的勝利。

岑浩輝宣佈勝選後的講話,如同在競選期間的表現一樣,展現他標誌性的風格。他大談自己對即將擔任行政長官的感悟。相對於過去被市民所熟悉的各位司長,以及其他政界曾被傳出有機會競選行政長官的潛在候選人,這位過去很少露面、未被澳門市民熟悉的終審法官前院長,在參選過程中也一直落力地展演著他的行事作風。

在十月初競選宣傳進入尾聲時,《澳門日報》釋出數段岑浩輝幾次「落區」跟市民交流的短片。雖然影片被音樂聲覆蓋,聽不到岑浩輝跟市民交流的內容,仍能感受到他眼神堅定,交談時顯得十分健談。這些展演出的性格也可以從過去岑浩輝參選在記者招待會、政綱宣講問答大會的直播中看到,包括令各界留下深刻印象地大力抨擊本地博彩業「野蠻擴張」,又作為特首候選人非常罕有地秀出葡文,風趣地回應葡文記者的提問。

作為今屆特首選舉的唯一參選人,岑浩輝展現出一種積極進取、口若懸河的形象,言談中的表情和語氣都極具主動性。岑浩輝的另一個特色是他非常擅長運用具有中央特色的口號,用上簡潔卻不易直觀地理解、充滿解釋空間的字詞,把自己的施政方向與國家發展的政策,組織成令人熟悉、如同領導人一般的口號。例如在岑浩輝的施政願景就寫出,要打造「法治澳門」、「活力澳門」、「文化澳門」、「幸福澳門」。這一切獨具特色,與以往的行政長官截然不同。

岑浩輝在四百名選委中獲394票當選。

岑浩輝在四百名選委中獲394票當選。

值得注意的是,行政長官候選人的政綱以及他在記者會時的言談內容,固然是由他的競爭團隊仔細規劃,他所展露的形象亦很可能是經由團隊所精心設計。然而,我們在這裡的分析並不是想要猜度岑浩輝本人的性格,而是把這些觀察作為一種被恰當安排的「展演」、一場獨角戲。這種展演的安排透露出怎樣的目的,又是什麼使得這種性格特徵完全符合現在的中央的需要。

岑浩輝的參選政綱除了彰顯其性格和身份背景之外,仍有另一個值得關注的要點,使他有別於過往的行政長官——即是「融入和服務國家發展大局」首次直白地成為政綱的一大主軸,甚至成為競選期間被他再三提到的一句重要口號。這相信將會深深影響澳門未來五年的施政。

更進一步地說,在岑浩輝的參選政綱裡的這五大施政方向:「提高公共自理能力和管治水平」、「加快推進經濟適度多元發展」、「更好融入和服務國家發展大局」、「完善教育科技人才體制機制」、「大力保障和改善民生」,其中所談論到的內涵無一不跟中央的政策方針緊緊扣連,例如重點提到維護國家安全,以及引入國內優質人才,民生上則希望推動澳門人要到橫琴「跨境養老」。

這些施政方向和具體內涵都展露了岑浩輝思路清晰而且目標明確,務求做到與國家的政策相結合,直接回應中央的需要,相信都是岑浩輝相比起其他潛在候選人,對於中央來說最明顯的優勢。然而,另一方面令人隱隱感到擔憂的是,當「國家發展大局」被排上最優先位置,甚至成為澳門社會未來要「融入和服務」的目標時,若然澳門社會出現有別於中央的政策需要,如同過去的防疫政策一樣,過去具有相對自主、能夠調節本澳社會需要的政策空間則或會進一步被壓縮。

選舉結束,一切塵埃落定之時,時間已經接近中午時分。在得知岑浩輝順利當選為第六任澳門特別行政區行政長官後,《澳門日報》緊急加印「號外」派發,向市民傳遞這個早就準備好亦毫不令人意外的消息,幾乎顛覆了「號外」的意義。

正值午市,一間再平凡不過的茶餐廳的卡位上,一位市民坐下,拿出剛剛收到的、熱騰騰的「號外」,對摺墊在桌上。然後一杯熱奶茶送上來,正好壓在這份「號外」上,暈開了「394票 新特首」幾個大字。

這份每五年一次的「號外」,見證著澳門人對於特首選舉、對於政治現況從無奈到無感的過程。出乎意料、過去不認識、並且唯一的候選人,一個大多數澳門市民完全沒有投票權和參與資格的選舉,再經歷上屆部分立法會候選人被撤銷選舉資格,加上兩選舉法被修訂進一步「完善」後,這次行政長官選舉的關注度可說來到了歷屆的最低點。就跟選前本媒進行的街頭訪問一樣,部分市民甚至不知道特首選舉在十三號早上舉行,更直指:「都係佢一個人啦,仲留意咩政綱呢?」

就這樣,在澳門又一個讓人絲毫不感到意外的早晨過去了,一個「一生的榮譽」,剩下的不過是平凡澳門人在「茶記」的茶餘飯後。如此截然不同、極具特色的第六任澳門行政長官岑浩輝默默當選。這會否成為決定澳門未來的重要伏筆?除非從現在開始持續關注,否則一切我們都不會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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