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突而其來的疫情，今屆政府承受了自澳門回歸以來的市道最低谷：長時間幾乎無客、連續四年赤字的財政預算案、因抗疫三年消減不少的庫房⋯⋯當百業冰封、本地僱主叫苦連天，坊間目光均高度關注特區整體經濟狀況，期望政府能出手發展經濟，驅動市場活力復甦。
然而，隨著疫後旅客量逐步恢復，經濟財政司司長李偉農的施政之道，竟似是以做「旅遊推廣員」為主。縱使更多商鋪疾呼市道經營更差，一到假日部分區域更因本地人北上而成「空城」，這位新手財爺對種種行業低谷的回應方針，未見出彩施政，更多只是在不同場合持續呼籲店鋪及全澳市民「做好待客之道」，務求讓旅客賓至如歸，這已是他在坊間最有記憶點的「經濟政策」。
問及李司的施政表現，前立法會議員吳國昌笑稱，此李司與彼李斯不能同日而語，前者只是一個很配合特首的得力助手而已。若賀一誠能連任，這位李司應可留任。
不過，縱觀梳理李司五年來的施政表現，若真可實現留任，期望必須「升級進化」——雖難求晉級成秦國李斯，但必須須做回一位「真財爺」。
經濟財政司司長李偉農受訪。資料相片
新手財爺非經財背景出身
面面俱「新」
事實上，初次擔任經濟財政司司長的李偉農，出身全無財技背景。他先後取得四個學位，由前澳門理工學院電腦文憑、澳門大學公共行政學學士學位、中文法學學士學位，到社會科學碩士學位，沒有任何一個涉及經濟或財務。
惟在公職工作範疇中，他擔任前貿易投資促進局投資委員會非常務委員、屠宰場有限公司董事長，以及經濟發展委員會社區經濟發展政策研究組成員，或稱得上與其現時工作領域相關。
新手財爺在任期這近五年做過什麼？外界評價如何看待其作風、能力？其作為經濟財政司司長的留任機會又有多高？
三年疫情 動用逾一千億公帑
三次消費卡 每位兩萬四千
二〇二〇年四月的疫情初期，李偉農公佈其首份施政方針。該份報告制訂了一系列經濟刺激政策，包括發放消費卡以鼓勵本地消費、多項財政援助計劃。其中，第一輪及二輪經濟援助措施分別動用超額儲備 389.5 億澳門元（下同）及 136 億元。同時，特區政府在百億抗疫援助專項基金內，也預留了 32 億元為提振經濟階段提供財政資源。
當年，他又指出，經濟財政範疇部門會透過跨範疇協作，共同研究透過推動本地文創業界和旅遊業界合作，鼓勵旅客留澳過夜消費，目標便是讓旅客「多住一晚，多玩一天」。
李偉農亦參與疫情期間《消費補貼計劃》。特區政府分別於二〇二〇年至二〇二二年間共發放三次消費卡，合資格市民每次獲得八千元消費額。至今，仍有不少市民盼望再派消費卡，亦有意見認為消費卡推高本地物價，被提高的物價便一直高企不下。
而在二〇二二年的施政方針中，李偉農總結稱，二〇二〇及二一兩年內，特區政府共動用累計約 950 億元的財政儲備及 100 億元的澳門基金會累計結餘。
橫琴深合區建築。資料相片
經濟結構要多元
不屬經財司範疇？
賭牌重新競投事項由法務司主持
非博彩則由社文司推動
博彩一直是本澳經濟支柱，在二〇二〇年施政方針中李偉農亦指出，幸運博彩經營承批合同於二〇二二年六月到期，當局會把握時間研究和跟進娛樂場幸運博彩經營批給重新競投的相關工作，對於賭牌競投、非博彩元素、博企社會責任、博企支持中小微企等方面，會聆聽社會意見。
然而，其後原屬於經濟領域的重要事項，如賭牌重新競投、推動博彩多元等，卻分別交由行政法務司及社文司跟進，而新一期博彩批給合同則自二〇二三年一月一日起生效，而六個賭牌均為期十年。
市場環境千變萬化
外僱政策多年聞風不動
在二〇二一年施政方針中，李偉農強調，將繼續推動大型企業優先聘用及晉升本地僱員，維持本地僱員任職博彩企業中、高層管理人員比例不低於 85％的目標。然而，社會一直有批評，外僱過多的現象壓縮本地人就業及晉升空間，亦壓低本地僱員的薪酬議價能力。
據官方數據，該年十二月的外僱人數為171,098，而今年六月的外僱人數已升至逾十八萬人（181,108人）。事實上，勞工團體及部分直選議員一直批評，現時外僱政策損害本地人就業空間，必須檢討及改善，惟至今少見當局有針對性舉措。
橫琴深合區 新機會或無底洞？
在任近五年，相比其他司長，李偉農似乎更忙於一項國家級任務——推動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發展。橫琴深合區管理委員會下設執行委員會及秘書處，由李司一手擔起執行委員會主任的職務。
值得注意的是，李偉農在其第三份施政方針中提出的三大任務，其中一項便是與深合區協同發展：在深合區具備封關條件下，將積極向中央部委進一步爭取更優惠政策，做好「共商共建共管共享」的制度建設，真正銜接起兩地規則制度；翌年的施政方針中，他又再指出，澳門橫琴一體化是大勢所趨，為本澳經濟適度多元帶來無限機遇，而深度合作區與澳門產業協同發展的新格局已逐步成型。
今年施政重點亦包括深合區遵從民商事規則銜接澳門、接軌國際的大原則，「不斷破解規則制度壁壘，加快推進放寬市場准入特別措施。」可見，李司確實重視深合區發展可帶來的經濟效能，然而不少意見指出，現時的橫琴各項基建欠奉，人流又少、公共交通又不便。本澳的資源投入能為澳門人帶來發展新機遇，或只是在填無底洞？答案只能留待日後揭曉。
打卡社區遊？合辦網紅宣傳節目
賓至如歸 惟旺丁不旺財
隨著疫情走向尾聲，經財司轄下的旅遊局、經濟及科技發展局（下稱經科局）等亦推出一系列吸客措施，尤其關注社區旅遊及經濟。身為財爺的李偉農因此躋身「旅遊推廣員」之列，在不同場合致辭時，總提及店鋪及全澳市民要做好待客之道，務求讓旅客賓至如歸，為旅客帶來不一樣的故事及體驗。
在今年施政方針中，李偉農亦再次強調社區旅遊，指隨著本澳經濟復甦的步伐不斷加快，當局將藉助舊區活化計劃，充分發掘社區的文化資源與特色元素，完善區內營商環境與消費項目，帶動更多旅客進入社區消費，提升社區經濟活力。他又強調，本澳的社區往往具備其他地區不可複製、獨一無二的人文魅力與氛圍，當局必須做好招商工作。
事實上，為了拓展內地市場，經科局亦常與內地媒體合作，該局去年及今年合共耗資逾1,800萬元，與內地芒果TV合辦節目，以及與網紅宣傳澳門的活動。至於實質效果如何則見仁見智。
然而，內地經濟環境及旅遊模式改變，亦影響內地旅客消費意欲，不少內地旅客尤其年輕一代來澳純為體驗，甚至一打完卡便心滿意足。不少店鋪只能嘆氣感慨「有客到無錢到」。
在吸引國際遊客方面，當局亦推出系列舉措，惟實效有待檢驗。
經科局於黑沙環一帶設有專為吸引旅客前來「打卡」的裝置。
吳國昌：李司為更加典型
「打工仔思維」
問及作為新手財爺工作表現如何，吳國昌坦言，與張永春司長比較，李司更加符合打工仔的原則。他既非商人，有的只是在市政機構行政工作，是「一個很配合特首的、得力的助手」，行事風格是更加典型的「打工仔思維」。「得到提拔去做管理經濟事務嘅工作，已經係好榮幸嘅一個提升。點樣適應呢份工，對佢嚟講都係一個挑戰。所以，初期我感覺佢都係戰戰兢兢咁去適應呢份工。」
他又相信李偉農行事必以國家指引文件、特首指示為準，少見主導政策制定。「因此，作為司長的能力難有實證。」
行事重輔助、輕決策
雖為司長 少有自產政策
吳國昌又認為，李偉農這種重輔助、輕決策的行事風格或與其出身有關。無論出於習慣遺留或偏好，即使他位列應主導政策制定的崗位，多數時間他仍更似是作為特首指示的踐行者，而較少真正獨立產出經財政策判斷、做指引外的行動，「任內大事都是指派負責的任務，決定不是他做的。」
他又指出，疫下當局公佈系列抗疫措施如派消費卡等，正是特首賀一誠在一次立法會質詢後囑咐李偉農進行研究。
吳國昌的批評與財爺平日留給坊間的整體印象相呼應：言談得體、反應及時，侃侃而談「轉型」、「大灣區機遇」、「澳門成功故事」，但真要談起記憶點或實效之舉，似乎又不多。
作風歸作風，財爺的實際能力又如何，是否真實勝任經濟財政司這一崗位？答案難以評斷，一半來自「看不到」，一半來自「做不到」。對「看不到」，是在李偉農的慣常作風下，坊間很少能看到其作為司長的主觀考量，多是覆述國家政府的長線規劃。
全心相信國家 特區經濟發展規劃少己見？
問及這位財爺的獨立決策能力，經濟學出身的吳國昌坦言，李偉農相當信賴國家研究委員會規劃文件的可靠性、「正確方向」，餘下的便是按上級指示確立落地日程。同時，對規劃政策的背書中，也鮮見李偉農為政策合理性作額外解釋，「唔知（他）有冇諗過，但就是沒有講過⋯⋯」看不見、摸不清，個人能力發揮的作用較難辨究。
經濟無易事
深合區、外僱等利益千絲萬縷
對於「做不到」之事，則是本澳目前面對的多個複雜困境，並不是經財司可全盤擔責的問題，吳國昌如此分析。
他續稱，如深合區發展以及曾經炒得紅火的「總部經濟」發展規劃，前者表面上是現任深合區執委會主任的李偉農應負責，但涉及中央政策；後者則涉及招商引資內地專業機構，亦須經特首向中央溝通，而非財政司的「牙力可啃得落」。
至於現時的十八萬外僱，當中利益斡旋就更難拆解，一面就業市場、一面博企、中資建築業，遠不只經濟問題，開不開刀都舉步維艱。縱使坊間自然期望經財司對本澳經濟發展有更多作為，但世道複雜，經濟施政責任不只在一人，是整個特區政府的協調性都有待加強。
不功不過 若有下屆應自信管理 做回「司長」
一個被指為助手式的司長、端平水碗的「打工仔」，李偉農在今個任期內未見出色的施政。吳國昌直言，就本澳目前經濟發展階段，經財司只成「旅遊大使」亦無可厚非。
他又指出，政策非立竿見影，而經濟政策更需漫長時日，才能沉澱出微薄成效。盡力盡心的前提下，李司任期內表現可稱不功不過。
若賀一誠連任的話，吳國昌相信，這名「得力助手」的下個任期不成問題。但行政長官人選一日未定，一切都是未知數。
只能期望，隨著前個任期的經驗積累，李司能夠升級進化，不求晉級成秦國李斯，至少應用更多心力、獨立決策、自信管理，做回「司長」。
